第52章回忆中
乌令禅觉得阿兄好奇怪。
每次他一提松心契,尘赦就带他去各地的枉了茔缝隙杀杀杀,却只是让他在四冥金铃中干看着。
不过瘾。
乌令禅想不通,思来想去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尘赦。
“阿兄,你每次带我来看你修补缝隙,难道是……”
尘赦看他,等着他将答案说出来。
乌令禅说答案:“……想让我看看身为尘君的威武和心狠手辣,我如果不听话再叽歪着烦你,你也揍我?”
尘赦:“…………”
乌令禅拽他:“嗯?嗯?是不是啊?”
尘赦沉默良久,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淡淡道:“去出锋学斋上学去吧,多读点书。”
乌令禅:“?”
乌令禅修养几日,又服下温家家主亲自炼制的灵丹,已不像之前一睡睡一整日,上个学宫还是没什么大碍。
一大清早,乌令禅不情不愿地换上茄子宫服,先去丰羽小斋同众崽子告别,在一声声“大王大王”“我也要跟随大王去出锋学斋”的哭嚎声中顺利出师,前去真正的四琢学宫。
乌令禅刚回昆拂墟时正值秋日,如今数月过去,已然深冬。
四琢学宫大雪纷飞。
和仙盟不同,昆拂墟对雪日异常推崇,因每一粒雪都带着魔气,称之为魔神恩赐,几个学斋的学子都在雪中活蹦乱跳,接受赐福。
乌令禅到出锋学斋时,一群少年正在雪中交手切磋,打得不可开交。
寒冬腊月迎面而来的朝气蓬勃。
瞧见乌令禅到,在一旁售卖灵丹的温眷之收了摊,缓步走上前来:“见过少君。”
乌令禅疑惑看了看四周:“池区区呢?”
温眷之道:“不知为何,伯父震怒,思过一月。”
乌令禅:“…………”
乌令禅都忘了这茬,没想到尘赦竟真的因几句话将池敷寒关禁闭了。
他颇为心虚地拿出池敷寒的墨人,催动灵力。
“池榜首,池榜首在哪儿呢?”
没一会,那吐舌头的小人才幽幽转醒,横眉冷眼:“什么事!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烦!”
乌令禅体贴地问:“怎么啦?”
“我爹。”池敷寒没好气道,“不知脑子被什么糊住了,非得说我出言不逊冒犯尘君,勒令我在家思过一个月。天地可鉴,这几日我甚至没和尘君说过两句话,哪里就得罪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告我的状。我爹也真是的。”
“真是的真是的。”乌令禅赶忙附和,“那你还缺晶石花吗,我再给你一堆好不好啊?”
池敷寒:“晶石倒是不缺……”
话音戛然而止。
池区区的小墨人眼眸一眯,倏地飘上来用鼻子抵在乌令禅脸颊上,观察他的神情。
乌令禅心虚地往旁边移开眼神。
四周一片死寂。
来着,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
最先挑衅的学子沉沉注视着他,忽地缓缓垂下头。
……脸红了。
“没有,只是想问候少君。”
乌令禅见这人被自己打得敢怒不敢言,憋得脸都红了,得意地挑了挑眉。
昆拂墟向来强者为尊,出锋学斋向来也是如此。
若今日他不立威,恐怕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乌少君抬起长鞭,用那飘起的墨痕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脸,漂亮的脸上倨傲骄矜。
“以后长点记性,记着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我可不是池区区那么好的脾气,再敢偷袭我,当心我弄死你。”
那人被骂得满脸通红:“是。”
乌令禅心满意足地哼了声,带着温眷之扬长而去,边走还边炫耀道:“打一下就打服了,呵,出锋学斋,不过如此。”
温眷之回头看那个高大的少年站在原地,手似乎在摸自己的脸。
唔。
见少君得意死了,温眷之也没告诉他真相,只说:“幸樽关的、少主崔柏,今年刚来、四琢学宫,天赋不错。”
乌令禅道:“哦?有多不错?”
“十八金丹。”
乌令禅说:“哈哈哈哈!”
区区十八,区区金丹!
不足为惧。
四琢学宫今日开学,又值落雪,不必上课。
乌令禅精力旺盛蹦跶了一会,又开始蔫了,索性去藏书阁睡觉,学子们都在迎雪,那地儿清静。
丹血缺失过多的最大后症便是嗜睡,乌令禅找了个没人的地儿一躺,很快就没了意识。
书阁每一层都有隔音阵,乌令禅怕吵,还用四冥金铃罩在小阁中。
只是舒舒服服睡了半天,意识清醒时,忽地听到一声轻微的翻书声。
乌令禅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入目眼帘的是毛茸茸的狐毛,大雪似的柔软。
他缓缓撑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正披着件雪白的貂绒披风,看样子已盖了许久,被他的体温暖得滚热一片。
有人轻轻道:“醒了?”
乌令禅一愣,睡眼惺忪地看去。
一个陌生男人正坐在他身边的桌案边,白袍墨发曳地,正垂着眼掀着一本古书,隐约瞧见是昆拂录。
四冥金铃的结界仍完整得落在四周。
乌令禅瞬间清醒了,像是只被侵入领地的猫,小辫子都炸起来了。
能轻易进入四冥金铃的结界中,自然是比他还要强的修士,乌令禅第一反应不是后退,反而浑身紧绷,保持着进攻的动作,警惕望着他。
“你是谁?!”
“别怕。”男人眉眼没有丝毫情感,好似一尊冰冷的雕像,“年幼时我照料过你一段时日,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乌令禅愣了愣:“你是大长老?”
“嗯。”
乌令禅呲
有一日会死在尘赦手中。”大长老道,“你才只是元婴……”
乌令禅瞪他。
大长老想了想,改了口:“你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但终究不能杀化神境,尘赦定然在场。”
尘赦半魔身份被江争流知晓,前来灭口的却是乌困困。
知晓半魔却还站在尘赦那边,又无缘无故前去祖灵之地,口口声声都是“阿兄说”,大长老便猜到了一切。
这小少君不谙世事,一点小恩小惠就要解松心契。
却根本不知解契后,整个昆拂都要处在危险中。
大长老同乌令禅说明轻重,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动作有长辈的慈爱,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
“松心契若解,尘赦的半魔身份也会公诸于世。”
乌令禅一把打开他的手:“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长老轻描淡写道:“我从来只做对昆拂有利之事。”
“祖灵无所不知。”乌令禅道,“却给了我解契符纹,你又怎么确定解契就定能让昆拂陷入危险中?你难道还能凌驾祖灵之上?”
“或许祖灵给你解契,是知晓我一定会阻止。”
乌令禅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有比他还不讲理的人:“分明强词夺理!”
“或许吧。”大长老看着乌令禅的神情,眉眼似乎泛起一丝温色,轻声道,“困困,你知道松心契怎么用吗?”
乌令禅:“我不想知道。”
大长老没在意他孩子气的话,教他:“有了松心契,你便能时时刻刻感知此人的心绪感情,窥探他心中所想的任何事。只要你想,你甚至能通过契纹掌控、改变他的认知,让他以你为尊、以身相护、替伤替死,将他彻底变成你的傀儡。”
更何况尘赦如此强悍,一个只听命于你的洞虚境傀儡,前所未有。
是个人都会心动。
乌令禅却道:“我未催动松心契,阿兄也是这般待我好的。”
大长老:“……”
大长老眼眸微眯:“昆拂墟血脉相连之人也不会有什么生死相依的亲情,更何况你他并无血缘关系,他待你,另有所图。”
这套说辞和苴浮君一个样。
乌令禅懒得辩解了。
大长老起身,将一块玉简放在乌令禅面前,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下:“试一次吧,感知真正的松心契,你会贪恋上这种掌控感。”
等到时乌令禅知晓尘赦那副伪君子皮囊之下到底如何的凶恶暴戾,就会怕了。
说罢,大长老转瞬化为一道雾气消散。
只是一道分身。
乌令禅枯坐在原地,愣怔望着那枚玉简。
不知坐了多久,外面天即将黑了。
乌令禅若有所思地将玉简收在袖中,沉思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