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令禅接过一片竹叶嚼了嚼,随口道:“嘿嘿,好看吧。”
崔柏:“……”
后山的缝隙小之又小,学子像是野猴子似的吱哇历练,没半日就将逃出的魔兽悉数斩杀。
乌令禅出手干脆利落,玄香太守化为长刀,那些让其他学子焦头烂额的魔兽对他而言不过随手一挥。
将最后一只魔兽斩杀,乌令禅漫不经心拂去面颊上沾染的血,漫天竹叶飞舞,丹枫衣袍和披风交织着被风卷起。
崔柏一落地,瞧见这一幕,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乌令禅这样的人,极其容易让人生出生理性的喜欢,一眼瞧见,脑海还未反应过来,心已砰砰直跳。
就像栽在沼泽中艳丽的花簇,哪怕知晓会沉沦泥沼,仍是妄图摘取。
哪怕他自负骄矜、张狂迟钝,也无法自控地想要接近。
崔柏理了理衣衫,笑着上前:“少君年纪轻轻便是元婴,前途不可限量。”
乌令禅最喜欢旁人称赞他,倨傲地扬
尘赦并未动怒,神态淡淡:“说出这种话,还说不是孩子?”
乌令禅:“……”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尘赦今日尤其爱说“孩子”这俩字,像是在强调什么。
乌令禅心中不太舒服,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竟然说到做到,真不理人了。
几位师长都要掐人中了。
这这这……
尘赦却笑了。
众人:“……”
尘君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魔兽已除,尘赦前去裂缝处。
池敷寒已将虚空缝隙修补好,但他技术实在蹩脚,还能隐约瞧见几道魔炁斯斯文文往外飘,好似紫色飘带,轻轻缠着尘赦的墨发。尘赦抬手勾住一丝,眸瞳倏地一睁,神识穿过那针孔似的裂缝略过满是魔炁的枉了茔。
累累尸骨的高台之上,男人阖眸依靠枯枝藤蔓交缠的王座,四肢和脖颈的锁链隐隐闪现,并未脱离。
可不对。
尘赦的神识轻轻一掠,发现不对。
枉了茔唯一一只人形魔兽,躯壳还在。
神魂已不知所踪。
***
乌令禅果真三日没理尘赦,试图证明自己不是孩子。
若在之前,尘赦早就前来寻他了,这三日却半步未来丹咎宫,甚至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转念一想,尘赦的确甚少主动找他,每回都是乌少君上赶着去辟寒台“阿兄阿兄阿兄”,若非他主动,两人兄弟之情根本不会如此亲密。
乌令禅想通后,当即气得仰倒。
于是像成熟的男人一样,单方面地将这场冷战延长了半个月。
就算乌令禅已是元婴,在四琢学宫仍有许多东西要学。
苴浮君符阵咒术三界第一,四琢学宫不少苴浮君旧部都想在乌少君身上瞧见天才的延续,全都颠颠上来教导乌令禅。
乌令禅:“唔。”
师长双目灼灼,期盼少君大显神威。
乌令禅大笔一挥,画了几张一里传送符。
众人:“……”
众位符咒阵法大能面面相觑半晌,干笑着憋出几句。
“这……颇有苴浮君年幼时的风采,甚好。”
“少君年纪还小,多多练习,总有一日能青出于蓝。”
“哎哟,听闻少君刀法不错,还是先练练刀吧。”
乌令禅:“?????”
入夜。
尘赦风尘仆仆从仙盟归来,脸色阴沉如水。
伏舆跟在他身后,她不像荀谒那样深思熟虑,见尘赦神情难看,直接问道:“寻常魔兽夺舍,无智野蛮,操控不了人身,很快就会被发现端倪。但那只人形魔兽却心思缜密,尘君怀疑他会夺舍其他人,对少君下手?”
尘赦没做声。
不是怀疑,是确定。
这几日他前往仙盟,经由顾焚云之口
看什么字啊,没看见那黄金和晶髓做的牡丹花丛吗,人间富贵花,多配我啊,这才是重点。”
玄香:“……”
玄香冷笑。
黄口小儿的意图太过明显,也就乌令禅这个迟钝的没瞧出崔子贞那毫不掩饰的目的。
玄香耐着性子道:“令禅,你还小……”
他本是想好好和乌令禅说,可乌令禅一听到这个“小”,顿时不高兴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我小?今年十七,虚岁十八,马上及冠,很快三十,这还小?我大死你们!”
玄香:“……”
玄香无可奈何,这段时日乌令禅乖巧得很,很少惹麻烦,玄香也省心不少,哄他。
“没人把你当孩子,也没人把你当累赘。”
乌令禅闷闷地说:“我没这样想。”
经历如此多的事,他早已看开,在昆拂墟就算当个阿兄的累赘也没事,反正尘赦不会嫌弃他。
乌令禅被牵着往前走,忽然说:“昆拂墟的人都觉得我是孩子,明明想让我修补枉了茔结界,又顾忌着脸面不好直接说让我去送死,却全去逼他。”
玄香愣了愣。
乌令禅从来没心没肺,整日活蹦乱跳像是只野猴子,但实际上他心中什么都明白。
知晓昆拂墟那些人瞻前顾后,想要他以性命献祭封印枉了茔,却又不敢当众说出这自私的念头,便拿大局去逼迫尘赦做选择。
玄香声音温和下来:“其实你不必想太多,就算天塌下来还有祖灵在,只要祖灵没有下令,就没人敢让拿你如何。”
乌令禅却道:“大长老和祖灵都给我赐了‘困’字,是因为他们觉得‘困困’叫起来可爱吗?”
玄香:“……”
“为了昆拂,牺牲个少君算什么。”乌令禅道,“能救苍生,代价只是斩杀脚边的一只小虫,没人会犹豫,只是现在枉了茔的结界还未破,他们都还指望着阿兄,所以不敢撕破脸。等到了无可挽回时,他们定会毫不犹豫不择手段地拿我血祭。”
玄香见乌令禅喝点酒倒说出不少真心话,正想哄一哄他,却像是感知到什么,神色微沉。
“令禅。”
乌令禅说出这些,心中好受不少,听到玄香语调不对,疑惑抬头:“怎么?”
玄香正要说什么,忽地感知到一股灵力袭来,他猝不及防化为一滴墨没入乌令禅腕间的墨块,没声音了。
乌令禅满脸迷茫,但吹了会风他已清醒不少,也不需要人扶,溜达着回了丹咎宫。
丹咎宫灯火通明。
乌令禅还以为是青扬点的灯,并未多想进了内殿。
烛火照映下,尘赦一袭青袍站在光中,瞧见乌令禅归来,微微抬头看来,眉眼带着一抹笑意。
乌令禅进来瞥见他,冷笑了声:“笑什么笑,不许笑!”
尘赦:“?”
乌令禅体谅归体谅,可一想尘赦竟然如此狠心,半个多月没来寻他认错,瞧见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
他大马金刀坐在连榻上,手指冲他一勾:“过来。”
尘赦想了想,并未做声,拢袍抬步而来。
乌令禅苦中作乐惯了,真尘赦指使不了,便对着墨人百般为难。
不过那墨人站在身侧,怎么身上墨味这么淡?
见尘赦垂着眸站在他面前,一副任由他宰割的模样,乌令禅舒爽不已,没有多想。
但又记起半个月没影子的本尊,乌少君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骄矜地扬起下巴,恶劣指使墨人。
“你,过来给我垂肩捏腰,剥葡萄亲手喂我,还要高呼‘少君尊贵’一百遍,‘我知错了,不该说成熟稳重的少君是孩子’三百遍,说到我满意为止,记住了吗?”
尘赦:“?????”
作者有话说:
尘赦:[问号]
【感谢支持,23w营养液的加更,这章掉落200个小红包呀,爱你们。】
第57章尘君又受伤了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