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闻慈跟着魏经理出来的时候,有些沉默。
魏经理不知道林书记跟她说了什么,但估计是年轻人受到了领导的看重,有些压力,她看看手表,道:“快到午饭时间了,你直接回家吃饭去吧,到下午上班的点儿了再来上班。”
闻慈跟经理告别,一路上,还在琢磨。
她上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不用多出名,多厉害,只要能开自己的画展,在大众眼里的评价是“哦,那个画得挺有灵气的画家”就行。
说来容易,但她奋斗努力好些年,一直从年少时的踌躇满志,一直到成年后摆烂,得到最好的评价,都只是“她画过挺多插画,水平嘛,就那样,但挺有商业天分的。”
商业天分……这对一个搞文艺的人来说从来不是褒奖。
闻慈是挺会赚钱的,多精湛多生动的作品画不出来,但她挺了解市场的。
她知道出版商喜欢什么样的作品,知道家长们喜欢什么样的,经常会改变自己的画风,去迎合市场,所以她虽然没名气,但是从来不缺商稿的收入。
挣快钱是轻松,但闻慈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觉得,要是她能成为大家,她宁可清贫没钱。
钱嘛,够花就好,但天分这个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
来到七十年代,得到了【娃娃的画】系统,闻慈觉得自己的理想要实现了,也许,她真能成为一个挺不错的插画家,但是艺术家?这和画家又不是一个level的了。
真正能称之为艺术家的,每一百年才能出几个?
这里面,能有她闻慈的立足之地吗?
徐截云立在楼门边,远远就看见慢腾腾走来的女孩子,打扮得正经极了,但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被打湿了毛发的小猫,湿漉漉瘦巴巴,看着很有点可怜味道。
他眉头微皱,大步走过去,“被欺负了?”
沙哑悦耳的音色在耳边响起,闻慈吓了一跳,惊喜地抬起头来。
“你回来啦!”
语气还是那么活泼,徐截云神色缓和了些,但还是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也没有不高兴,就是……哎呀,反正很复杂,”闻慈不打算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她高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久没见,嗯,还是那么高大那么英俊。
徐截云挑眉,但也没追问了。
他本来打算先逗逗小闻同志,但看她情绪不高,就先拿出了藏在背后的盒子,“猜猜,这是什么?”他在闻慈面前晃了晃盒子,在她伸手后,却又躲开了。
闻慈眼珠子跟着盒子转动,语气甜甜蜜蜜,“我的礼物!”
“什么礼物?”徐截云追问。
“唔,”闻慈哪里知道是什么礼物,要是这个年代的男人嘛,也就是点头绳梳子之类的,但她总觉得,徐截云骨子里是个挺浪漫的人,不至于这么俗套。
“发卡?”——“不对。”
“雪花膏?”——“
“芍药嘛,我又不瞎,”闻慈笑眯眯道。()
?屏?葶?窂??艩蝳瑞??莏?虎?????硑?趂澃????????N?扟?癑鹛?葶?絙????絙??祙佐佐??????
?想看江迟玉写的《我在七零画插画》第 102 章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还知道,芍药,古称将离、没骨花、娇容等,地位相当于现代的玫瑰花。
看来小徐同志面上一派轻松戏谑的样子,但心里很有点小心机嘛。
徐截云看看那盒子,一时陷入沉默。
要不是他知道这是芍药花,说实在的,他真认不出来。
难道他瞎?
闻慈高兴地哼起歌来,哼了两句,发现快跑调了,赶紧刹住,她咳了咳,赶紧低头打开盒子,心里美滋滋的,等看到里面红绸托着的黑色钢笔,低低叫了一声。
“哇!”
她往后退了几步,借着外面的日光,看清了这只钢笔的样子,低调的纯黑色,笔头和尾巴都是金色的,她拔开钢笔盖看了眼,发现笔尖也是金灿灿的颜色。
“喜欢吗?”徐截云倚着门笑问。
“喜欢,”闻慈用力点头,她摩挲着钢笔光滑冰凉的外壳,不可思议地问:“你在哪儿买到的,万宝龙金笔诶,”那笔尖,可是她想买都买不到的24K纯金!
徐截云没想到她又能认出来,无奈耸肩,觉得自己的惊喜变成了白开水。
“友谊商店里有卖的。”
“你们还发外汇券?”闻慈的眼睛更亮了。
友谊商店,是个她一直好奇但无法得见的地方,不过她就算进去了,也买不了东西,里面什么都得用外汇券,而这种票证普通工作是不发的。
徐截云摇头,“部队不发,我找人换的。”
闻慈立即失望,继续欣赏着自己第一支名牌钢笔了。
她这人很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喜欢戴饰品,现在饰品是没有了,但她也会每天把手表擦得银白锃亮,现在,她能戴的装饰品又多了一个。
钢笔!
闻慈把钢笔插到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上,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有文化起来了。
徐截云含笑看着她高兴,“不生气了吧?”
“当然不,”闻慈脱口而出,话音一落,她想起来这人还欠了她两封信,右手往他面前一摊,眯起了眼睛,“我的信呢?”
徐截云一笑,“不是不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这叫男女普通朋友之间的正常交流,”闻慈理直气壮,咬重了“普通朋友”这两个字,她倒要看看,徐截云能不能等到她腊八生日的时候。
事实证明,徐截云很了解她。
他从外衣内袋里取出一个信封,笑道:“两封合一封了,行不行?”
闻慈没想到他人都过来了,居然还真额外带了信,美滋滋接过,这还没完,徐截云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天蓝色的细瓷平口罐子,“这是祛疤膏,一天抹两次。”
他看到了闻慈脖子上
() 细绒毛来。
她从徐截云的背后挤到水龙头旁边,洗了个手,又回身挤回门边,这才摸了一颗最大的杏子,捏着中间一掰两半,一半儿塞进自己嘴里,甜甜糯糯,滋味很足。
另一半儿摘掉果核儿,递到徐截云嘴边,“啊。”
徐截云觉得她像哄孩子,还是很不放在心上的哄孩子。
杏子软嫩的果肉硬怼到嘴唇上,他就是不吃也不行,一口咬下,齿间触碰到一点软韧,是她白皙的指尖,他很想故意咬一口,告诉她以后别这么逗弄男人,到底忍住了。
她还小呢,不能做过火了。
但闻慈身上显然没有“含蓄”这项优良美德,她觉得这个活儿好吃又好玩,一颗杏子一掰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另一半投喂给徐截云,还能顺带欣赏他无可奈何的神色。
杏子的汁水染到指腹,闻慈下意识舔了舔,“甜不甜?”
恰好看到她动作的徐截云:“……不卫生。”
他低下头切西红柿,强迫症一样,把每块都切得大小均匀。
闻慈不满意他的回答,“你吃辣——大白兔奶糖,完了不舔手指?”她本来想说辣条,但又想起现在好像没见过大家吃辣条,只好改成了奶糖。
糖块儿上有层细细白白的粉末,她每回吃的时候都会舔舔指尖。
但她吃东西前都是会洗手的!
徐截云似笑非笑:“只有小孩儿才这么干。”
闻慈气哼哼扭头,准备端着杏子回客厅坐着,但徐截云适时道:“马上菜就做好了,小闻同志要是吃杏儿吃饱了,怎么办?”
闻慈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放下盘子,翘起二郎腿去客厅坐着了。
徐截云的确会点厨艺,复杂的菜不会做,家常的还是会几道的。
他炒了个洋柿子鸡蛋,还有个土豆丝,端出去之前,拿筷子拨弄一下,尽量让这普通的菜式好看一点,端到桌子上,发现闻慈不知道去哪儿了。
卧室门关着,他去敲门,“小闻同志?”
徐截云以为,可能是自己说闻慈小孩,她生气了。
但等门一开,他看到闻慈手里一篮子吃的,一时无话可说:“你真是——”除了小孩,真会平时把好吃的都藏在自己卧室?这家里又没别人,就她一个人住。
但这回徐截云聪明得刹住了嘴,以免把小闻同志逗过火了。
闻慈拎着篮子噔噔放到桌子底下,从厨房里拿来一个大汤碗和两个小碗。
她翻腾着篮子里的东西,“罐头有黄桃、山楂,唔,还有枇杷,你想吃哪个?”她刚才进屋当然不是生闷气,而是准备给两人添菜,开瓶罐头当菜的待客之道,她已经学会了。
徐截云看着这几个稀罕口味,觉得闻慈肯定跟供销社售货员的关系很好。
他看着闻慈的手抓着黄桃的不放,心里笑了一声,“那就黄桃的?”
闻慈最喜欢吃甜甜脆脆的黄桃了,她立即把黄桃罐头拿出来,“我们的口味差
玻璃罐子很大,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漂亮糖果,圆溜溜的,像一颗颗玻璃珠子。
闻慈两手捧着沉甸甸的糖罐子,忽然就没那么低落了,“甜吗?”
没你甜。
徐截云笑笑,“没你的杏子甜。”
闻慈抿嘴笑,她也道:“你也伸手。”
今天中午,他们俩就跟小孩过家家一样,来来回回,净送礼物了。
徐截云伸出一只宽大手掌,闻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儿,放到他手心上,“既然甜,那你拿回去慢慢吃吧——这回你可以一次吃一整个儿了。”
到点了,闻慈再次看了他一眼,小跑着上了楼梯,身影在门里一闪,不及了。
徐截云打开折叠好的报纸,其实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六颗熟透的黄杏子卧在里面,饱满新鲜,上头的绒毛细细的,散发出浓郁的甜香,像是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不一样,她更清甜,像是咬一口脆而润的水梨儿。
徐截云低笑一声,掩上报纸,其实他更喜欢吃半个的。
……
闻慈一进去,就发现售票员好奇地瞅着自己。
“刚才那是你对象?”现在天热了,门口挡着的棉被似的帘子早取下来,售票员刚才隔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门外的闻慈,和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站在一起,两人笑盈盈说话。
然后两人交换了什么东西,闻慈才跑进来。
闻慈抿嘴一笑,手指竖在嘴唇上,悄悄“嘘”了一声。
徐截云还没答应呢。
售票员顿时一脸打趣的笑,“明白,明白,我肯定不说出去……瞧瞧你,就是年纪小,这还不好意思呢,”说着就压低声音,八卦,“他是哪个单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