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这栋房子徐截云也才搬过来几个月,训练时在这儿,偶尔休假大多是去找闻慈,住在大院,闻慈到处转了转,发现没有多少人类生活的痕迹,空荡荡的。
她把头探进书房看了眼,和她都是各种小说、文学作品、绘本和美术收藏图集的书架不同,眼前这个书架看着严肃许多,打眼一眼,一堆“指挥”“枪械”“高精尖”字样。
她赶紧缩回脑袋,连连摇头,“不能看不能看。”
徐截云笑道:“机密都在办公室,家里的都是普通的书。”
话虽如此,闻慈对如何使用机关枪和战场指挥也不是很感兴趣,她拉着他胳膊去其他房间观摩,见到铺着蓝白色床单、被褥叠成豆腐块的卧室时,眼里露出由衷地称赞。
“你叠被子真厉害啊。”
徐截云勾着她肩膀,笑着俯身侧首,“你从来不叠是不是?”
闻慈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理直气壮地说:“在床上铺开不就好了,干嘛非得叠起来?”说着,把他凑近的脸推开,“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
其他家属是买菜做饭的,但徐截云这点微末厨艺,当然是带闻慈去食堂。
因为特种大队兵少、素质高、性质特殊,他们有上面单批的食堂,闻慈戴好围巾帽子,跟着徐截云进食堂之后,很巧,看到了角落里神色郁郁的葛小虎,他蹲在地上,面前是半盆子黄澄澄削好皮的土豆,旁边还有七八个没削皮的带泥土豆。
葛小虎一边削,一边嘀嘀咕咕,冷不防的,面前出现两双脚。
一双军靴式的棉鞋,一双女式棉靴,前者的式样相当熟悉。
葛小虎吓了一跳,嘴巴立即闭上了。
“你们队还得兼职炊事班吗?”闻慈大为称奇。
徐截云笑了一声,道:“没,他这是受了罚,今天休假前半天来炊事班帮忙。”
葛小虎抬头,见到两人,悻悻道:“这都是我削的第二盆土豆了!”他也不笑了,变成苦瓜脸,和盆里没洗的土豆皮一个色儿。
闻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但她忍住了,问:“今天中午食堂吃什么?”
葛小虎:“土豆馅儿包子、酸辣土豆丝……”他还沉浸在自己土豆的海洋里,早知他什么德性的队长立即打断了,“除了土豆呢?”
葛小虎蔫头耷脑,“洋葱炒肉、红烧肉……也是加土豆的!”说到最后简直愤愤。
徐截云道:“最近的伙食还不错,刚过完年,荤腥多。”
留下加快速度想赶紧削完土豆的葛小虎,徐截云拉闻慈坐下,嘴上说着话,闻慈好奇地看着厨房窗户里面的人,戴着围裙的炊事班师傅正埋头包包子,动作特别迅速,一眨眼就捏出一个,多眨几下眼,好像一笼屉包子就包好了。
闻慈戳戳徐截云胳膊,“土豆馅儿包子好吃吗?”
“还行,”徐截云笑道:“馅儿比较面,加了胡萝卜丁儿,师傅调味不错。”
闻慈看葛小虎进去
碗去打汤,今天是紫菜蛋花汤,给战士们补充碘。
正打着,旁边探过来一个黑脑袋,“大队长,那是嫂子啊?”
徐截云嘴角上翘,声音四平八稳,镇定地“嗯”了一声。
黑脑袋语气欢脱,“嫂子要搬过来了?不对不对——大队长你不是没结、唔!”
话没说完,黑脑袋就被旁边的战友捂着嘴拉回去了,徐截云一边想着这帮年轻人真是没眼力见儿,一边端着两碗汤回去,闻慈坐在那里,笑吟吟看着他。
迟早会结婚的,他含笑想。
“来尝尝这汤怎么样。”
……
天上飘着薄雪,零零碎碎,跟谁洒了一把粗盐似的。
闻慈早早起床,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两个椒盐烧饼,喝了一碗加辣子的咸豆腐脑,她看看手表,还没到八点,回家捣鼓衣柜,但能抗住首都冬天的就那几件,也没什么好挑的。
黑色长筒棉袄一直遮到膝盖,不为美观,纯为保暖。
枣红色的羊毛围巾、帽子、手套,全套同色,让她不会直接淹没在人海里。
闻慈一一戴上,没等多久,徐截云就来了,他倒是像仔细打扮了一番,没穿军大衣军靴之类,靠着宽阔高大的身板,硬是把人人鼓囊囊的北方冬天穿成了模特秀台。
闻慈欣赏地看了两眼,“好看,不过你不冷吗?”视线上移,落在他头顶。
徐截云耳朵都红了,说:“不冷啊。”
闻慈含笑白他一眼,“你等会儿,”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墨绿色的帽子围巾,刚踮起脚,徐截云就自觉地弯下腰,闻慈把帽子扣在他头上,又把围巾三两下搭上。
她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点头,“嗯,好看。”
展馆距离闻慈家有段距离,两人坐公交去。
到地方的时候不到九点钟,但人已经不少了,这是全国美展的第一天,全首都的美术创作者都不会错过这个盛会,闻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才进去。
“还有雕塑?”徐截云一进门就看到左边的一个男体雕塑,只有上半身,是赤裸的。
“对,美展分不同区域,比方我的,就在油画那边,”闻慈说着,拉着他往雕塑方向去了,华夏雕塑和油画的发展状况一样,都是大众眼光里远远比不上西方的,发展时间短。
过去看看,大多还是传统的取材,振臂高呼的革命英雄,刚才看到的那个半裸体,已经是最大胆的那几个之一了,还有为创作者,做的是母亲题材的半裸体雕塑。
徐截云掠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很出乎我的意料。”
闻慈笑道:“不太适应是吧?”她倒是仔细欣赏了这幅石膏雕塑,能选上全国美展的入京作品,其实已经算是精品了,但比起那些名声响亮的名作,的确还差很多火候。
她随口道:“你看过这两年的首都机场吗?”
徐截云摇头,失笑道:“我去年回来的时候,是躺着回来的,”因为重伤。
“我还能编一个假的就为了骗你们?”
乌海青承认:“我好早之前就见过,就是他。”
闻慈借调到首都美术馆那段日子,他碰见过徐截云,那会儿俩人就关系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