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阅卷结束后,先生们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有些疑惑。
往常不用拆开糊名,他们就能清楚地分出两斋的学生来,但这回怎麽分不太开了呢?
「是不是这回题出简单了,怎麽感觉没拉开差距啊?」季先生呈送考卷时,道出了大夥的疑惑。
「嗯,是有点儿……」周山长点点头,这阵子他也在反省自己。
苏录那番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自己的『三斋升降法』确实违背了圣人的有教无类。但是科举本身就是选拔最顶尖的人才,择优而教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啊。
周山长有些迷茫,下手便不由自主轻了一点儿。当然,强大的惯性之下,也只是轻了一点点,题目还是很有难度的。「不至于拉不开差距吧?」
「但这回确实挺接近的。尤其是后半段的学生,在大幅向前半段靠近。」季先生不解道:「要说个别学生突然开窍,进步明显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怎麽也不可能,全班一起开窍,共同进步吧?」
「……」周山长却想起庞山长的话来,缓缓道:「太平书院的朱山长倒是提过,那个叫苏录的学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带着身边的同窗一起变好。」
「哈哈哈,怎麽可能?」众先生不禁被逗笑道:「那以后可简单了,把他往诚心斋一扔,我们就啥也不用干,坐享其成便是了!」
「诸位肃静,鹤山堂中不得佻语!」季先生忙低喝道。
「是……」众先生赶紧噤声。
「拆去糊名看看就知道了。」周山长吩咐道,他自己也很好奇。
「好。」季先生应一声,便带人将糊名全部拆去,这下全都对上号了。
先生们看着季先生当场抄录的名次表,这次两个斋的学生,还真的不再泾渭分明了……不光苏录和朱子和雄踞榜首,邓登瀛和另一个叫雷声远的正意斋学生,也挤进了前三十!
换言之,有足足四名诚心斋的学生,掉进了下半区……
更可怕的是,其他正意斋学生的名次虽然没有变化,但和诚心斋学生的差距,已经明显缩小了。要是保持这个势头下去,怕是之后每次考试,都会有诚心斋的学生被挤下来。
「山长,这可有点棘手了。」季先生等人都以为,周山长亲自下场带班,是要展示自己教学水平的。
要是不断有正意斋的学生超越诚心斋的,那不就是不断打他的脸吗?
极爱面子的周山长有法接受吗?
便见周山长神情复杂地看着名次表,语气平淡道:「这不是好事吗?我当初立三舍升降法,就是希望学生们你追我赶,有升有降。像之前那样泾渭分明,与两团死水何异?」
「是,山长说得太对了!都是自己的学生,哪个考好了也高兴。」季先生忙赞道:「可笑我们太偏执,太狭隘了。」
众先生有些绷不住,季先生又在皮里阳秋了……
周山长装着没听出季先生话里的讽刺,摆摆手道:「都忙去吧。」
「是。」众先生齐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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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放榜,告示牌前一片欢呼!
欢呼的都是正意斋的学生,一来义父和他的跟班终于榜上有名,而且一上来就占据了前两名!让诚心斋的人再也没法说,他们是好学生了!
二是为他们自己欢呼——虽然只有邓斋长和雷声远考进了前三十,但是零的突破最可贵呀!
这说明他们和诚心斋之间的鸿沟,不是不可逾越的!只要继续努力,他们也可以挤进上半区!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比如李宗胜兄弟。
这回李宗玮落到了第三十四名,李宗胜更直接掉到了三十八……
这麽下去,李宗玮还不太好说,李宗胜指定会降斋的。
李四少不敢想像,自己一旦落到正意斋,等待他的会是什麽样的待遇?指定比坐牢还难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四少已经开始慌神了,明明自己这次还是剿袭到了呀!
其实他的成绩尚可,只是后头的人追上来了罢了。看着自己前前后后的正意斋众人,李宗胜喃喃道:「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吃错了什麽药?」
诚心斋好多人也有了危机感,在那里窃窃私语担心会像李宗胜一样被挤下去……
只有白云山,雷俊等真正的尖子生,才不会关心正意斋进步了多少。反正又不会把他们挤下去。白三少反而还挺高兴的,终于可以不用整天看着李宗胜那蠢货,在眼前晃来晃去了。
两人关心的是那苏录和朱子和的文章,居然又有进步了……
而且进步非常明显,尤其是苏录的八股文,竟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了。
「老山长的特别辅导这麽厉害吗?」白云山惊讶道。其实山长也没少指导过他,他也有进步,但并没有这麽明显。
他真想过去请教一下苏录,到底是怎麽提高的。但两个斋现在太对立了。显然在学校里是不适合请教的,只能看看在校外有没有机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