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吃一堑长一智。哈利早因称呼一事吃过海莲娜的呛,如今从善如流,恭敬回道:
「姐姐既这般说,哈利自当遵命。只是眼下仓促,不曾备得拜师之礼,万望姐姐宽宥,容日后补上。」
罗伊纳浑不在意地一摆手,「那种事没必要啦,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我恰巧要去附近的麻瓜村子走一趟,我在那儿留下的保护禁制被毁坏了。「
罗恩听此一怔,「罗伊纳小姐,您还保护麻瓜吗?」
「为什麽不呢?我们都是人类,而麻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那些非人种族的迫害。」
哈利沉吟半晌,摇头道:「姐姐容禀,非是俺不愿相随,实有要务在身,须往苏格兰高地走一遭。」
罗伊纳歪歪头,「这是哪?」
哈利于地理本不精通,罗恩急忙上前答话,「就在这片森林的最西方。」
正所谓:骐骥难得,伯乐折腰。这疤面郎本是难得的良才,那罗伊纳自然愿与他迁就。
当下便展颜而笑,揉了揉哈利乱发,「啊~这可真巧,我们正好顺路。」
「等我忙完了自己的事,姐姐可以陪你一起去那什麽苏格兰高地。」
哈利将手一拱,道:「既恁地说时,学生自然从命。」
当下三人结伴而行,随着罗伊纳投那村坊去。
未到村头,先闻得一阵腥风扑鼻,铁锈也似的血气直贯脑门。
待踏进村口看时,但见:
断肢残骸横遍地,肝肠脑浆溅黄泥。这个被开膛破肚,五脏流了一地;那个遭砸碎天灵,红白涂满墙垣。更有尸身被剁作十数段,零零落落撒在路旁。便是那阿鼻地狱里的惨状,也未必及得此处三分。
罗恩虽也曾见过些血肉惨状,何曾遇着这般修罗场?
当下面色煞白,腹内翻江倒海,「哇」的一声,把早间吃下的饭食尽数呕了出来。
罗伊纳冷眼觑着这人间炼狱,面上却古井无波。转首见哈利神色如常,不由挑眉道:
「你的人生经历似乎很丰富啊。」
哈利更不言语,只冷面扫视这尸山血海,半晌问道:
「姐姐可知是甚麽人作下这等孽障?」
「妖精,小精灵,马人,海妖,狼人……这些非人种族都有可能。」
「当然,巨人除外。如果是那群傻大个儿乾的,那麽这些房子肯定全都塌了。」
这罗伊纳吸一口气,将手中魔杖望空一指,村头老树「哗啦啦」震落千百叶片。
那叶片沾地即化铁骑,俱是顶盔贯甲,手持丈二长枪,胯下战马喷鼻。
「去吧,杀光一百里内所有非人种族。」
说罢,众骑兵面甲下陡然亮起赤红凶光,霎时分作数队纵马驰骋,蹄声如雷卷起漫天黄尘。
哈利凝望这炼狱光景,长叹一声,大步踏至血泊中央。双掌合十,诵念《往生咒》。
罗伊纳斜睨半晌,满腹疑云难解,提起魔杖戳了戳身旁尚在乾呕的罗恩。
「红毛小子,你的好朋友在做什麽?」
「呕!这,这是一种咒语比较长的魔法,可以安息死者的——呕!灵魂。」
罗伊纳稍稍吃了一惊,「还有这种魔法啊。」
二人正言语间,忽听得哈利叫道:「啊呀!这尸堆里竟还有个活口!」
话音未落,哈利早已抢入血肉狼藉处,双手托出个血葫芦似的小娘。
但见她气息奄奄,浑身没块好肉。
罗伊纳眸光一凝,魔杖轻点,那小娘周身血污如蛇蜕皮般簌簌脱落,整个人缓缓飘来。
细看时,皮肉翻卷处皆见白骨,口中生气已是出多进少。
罗伊纳又念一个治愈的咒,那小娘浑身创痕霎时消散,一双灰蒙蒙的眸子也渐复清明。
待灵台清明了,见得罗伊纳面容,那小娘眼窝子通红,泪儿似断线珍珠般滚落。
「贤者大人…小精灵……小精灵把所有人都杀了。」
「格雷叔叔把我藏在大家的尸体下面,叫我不许出声……」
这小娘哭得肝肠寸断,将小精灵如何逞凶作恶断断续续道来,说到痛处几乎背过气去。
罗伊纳轻拍她肩子,安慰道:「跟我走吧,你有成为巫师的天赋。」
「我可以教你魔法,让你为他们报仇。」
这小娘一时怔住,连啼哭都忘了,「我,我能像贤者大人一样吗?」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躲过小精灵的杀戮,是你在无意识中驱使了魔法保护自己。」
罗伊纳揉了一揉她乱发,「你叫什麽名字?」
闻听此言,这小娘一时手足无措,绞着衣角嗫嚅道。
「我没有…爸爸妈妈……」
「所以,所以……」
「那就跟我姓好了。」
罗伊纳将她揽入怀中,沉吟片刻道:「就叫你……海莲娜吧。」
此情此景,倘若有穿梭古今的吟游诗人在,定要拍案长吟。正是:
格雷承恩姓,义母赠真名。
身世尘中隐,今朝天下明。
话休烦絮。这罗伊纳新收得两个亲近之人,一个是门下爱徒,一个是膝下义女,真个是满心欢喜,恰似云开月明。
每日里白昼赶往那苏格兰高地时,便与哈利并辔而行,将索命咒百般变化细细传授。
待到金乌西坠,便在那营火旁调理海莲娜伤势。
须知这海莲娜皮肉虽已愈合,内里却被魔力伤得七零八落。稍一颠簸,便见口吐鲜血。
「过来,海莲娜,把魔药吃了。」
海莲娜听了乾娘的话,乖巧走来,捧了石碗都吃尽了。
岂料未及半柱香工夫,便又轻咳见血。
罗伊纳见状叹一口气,「我真应该做一个时间转换器带在身上,这样就能回到过去,提前把那些杂种小精灵全部弄死了。」
哈利闻得此言,心头如电光石火般一闪,蓦地忆起禁林中那喀戎夫人与纳吉尼的偈语。
他暗忖道:那喀戎夫人曾说破劫之法不在今朝,不在来日,定然应在这过往之中。
如今俺穿越千年,正合「过去」之机。罗伊纳姐姐又素以聪慧闻名,想来知晓此中玄机。
念及此处,哈利急忙叉手施礼道:「洒家有一事求问姐姐,不知那血魔咒可有解法?」
紧着又补道:「那均衡率的规矩俺自省得,姐姐但有驱策,哈利万死不辞!」
罗伊纳听罢只一愣,面上流露三分嫌弃。连手里那猪肋骨也吃不下了,就势撇一旁,自裙上抹了抹手。
「太反胃了。」
「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个该死的秃子,每次跟他说话,他都要把均衡律挂在嘴边。」
哈利皱了一皱眉,「姐姐所说,可是那萨拉查·斯莱特林。」
听过这名儿,罗伊纳登时眼里放光,「你认识那个秃子?!」
「噗!」
罗恩仰头一喷,口中肉汤天女散花般洒落。
哈利叉手应道:「不过江湖上闻些风声罢了。只不知这劳甚子均衡律怎地惹恼了姐姐?」
那罗伊纳撩起袍角,跨在凳上,捧起木碗吃一口肉汤,含糊道:
「因为太烦人了。」
看官听说:原来这均衡律也唤作因果律。天下万物,但凡举手投足,便有因果随身,半分由不得人。
若沾了这「因」字,那「果」便如影随形,任你魔力通天也躲避不得。只是这果是善是恶,是好是歹,却无人摸得透底细。
故此那些个巫师,遇着天大的勾当,都不肯沾半分干系丶惹半点因果。只愿做一场公平买卖,讨个均衡持平,省得日后遭那无端横祸。
「就像我这几天教了你索命咒,我们之间就建立了无形的联系。你正在喝的那碗鱼汤,也和汤里的鱼建立了联系。」
「这二者之间,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段联系的重要程度。」
「萨拉查就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一样,我问他麻瓜们在过什麽节日这种问题,他也要跟我用均衡律。」
哈利听罢,只觉眼角突突乱跳,肚里十八代祖宗都骂将出来。
直娘贼!敢情这萨拉查终日念甚麽鸟均衡律,原是防着与洒家沾染!
想俺散尽万金时,半个英伦魔法界的巫师都欠着俺人情,因果线织得比蜘网还密,如今不照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真个是杞人忧天!
当下将肚里牢骚尽压下去,又忙叉手问道:
「好姐姐,既知端的,这血魔咒可有法破?」
「无解。」
罗伊纳答得乾脆,遂安慰也似在哈利肩膀上拍了一拍。
「陪他走过变成动物前的最后一程,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见她说得斩钉截铁,哈利也只得长吁短叹片刻,将这桩心事囫囵咽下。
转而又问起钻心咒的法门,两个就着林间月色左右比划。
这师徒四人又趱行三五日,但见前方山势陡然拔起,怪石嶙峋,正是那苏格兰高地。
满山遍野的参天古木,密密匝匝织成一张碧油油幔帐,那里看得出日后这霍格沃茨在此砌墙搭瓦?
哈利当下唱个肥喏,「姐姐在此稍候,待俺兄弟两个去林子里走一遭。」
言毕,便与罗恩各掣兵器钻将进去,四下寻觅那伏地魔藏匿魂器的去处。
这罗伊纳亦常在是江湖上走动的,见他们行迹隐秘,也不多问,自在山脚下歇息。
那海莲娜年齿尚幼,又不曾备得正经魔杖,随着众人跋山涉水,早饿得眼冒金星。
但闻她肚里「咕噜噜」作响,恰似擂着一面空腔鼓。
罗伊纳平素最疼这义女,见状手中魔杖挥处,山脚几株合抱大树应声而断,木屑纷飞间自相榫接,变作一张长桌。
四周乱石也骨碌碌滚来,教那无形刀斧削成杯盘刀叉。
更见她摘两片青叶望空一抛,化作铁骑骏马踏尘而去,不消半炷香功夫,便驮回一头獠牙倒竖的野彘。
待哈利与罗恩两个在密林中摸爬到日落偏西,灰头土脸转回山下时,正见罗伊纳托腮斜坐,笑看海莲娜使着石刀石叉,那通身气度竟不输王侯贵胄。
罗伊纳懒洋洋挈起石杯,「怎麽样?哈利,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哈利一对儿碧绿招子在海莲娜身上稍驻片刻,拊掌笑道:
「借姐姐良言,端的寻着了!」
言毕,大步流星抢到这小娘身侧。
海莲娜乖觉放下刀叉,眨了一眨眼,「哈利,你有事——」
话音未落,但见哈利眼中陡起凶光,戒刀铮然出鞘,只听得「咔嚓」一声,直搠进海莲娜腹中,捅了个对穿。
「伏地魔!」
「洒家找的你好苦!」
有分教:踏破千山寻汤姆,蓦然回首胆生寒。灯火阑珊处,娇娥皮囊里,魔头寄居住。毕竟这个伏地魔如何附在海莲娜身上,又教哈利明察秋毫,看个真切,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