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胡珍都开始一箱箱往她家搬补品,司黎意识到,她可能真得快不行了。
坐到桌子边,胡珍一根根细数她新长出来的白头发,止不住地絮叨,要不就染染吧。白头发都比她的多了。
不染了。司黎往嘴里又扔了两片薯片,说,就这样吧。反正她十八岁就出道了,留了那么多影像资料,够粉丝悼念了。
这两年她就不出镜了。
呸呸呸!胡珍恨不得拎她耳朵骂,你这九漏鱼,不会用词就别说话。
司黎不置可否,继续大口嚼薯片。趁某人不在家,机会难得。
这吃完的包装袋还得让胡珍帮她带走。
离开前,胡珍在门口被她拽住,司黎看着她只说了两句话,“龙归海境,鹤还云乡。”
无常到,谁都逃不掉。“你以后不忙的时候,再来看我吧。”
就这两句话,胡珍转过身,眼泪就流下来了。
*
最后两年,司黎眼看着这男人越来越“癫”,什么药都想给她用。
那天他有意无意地提起紫河车时,司黎受不了地掐住他的脸,狠狠放话:江修暮你敢给我吃那东西,我明天就死给你看。
男人没反驳,注视着她抿紧薄唇,眼底一点点泛红。
哎呀呀。怎么又要哭了呢。司黎又抱住他哄,好了好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别哭别哭,好在女儿不在家,不然看到多影响伟岸的父亲形象。
“阿黎。”江修暮的声音在她耳边颤抖,“你别对我这么残忍。求你了。”
听得她心脏揪紧。
她也不想啊。她现在有他有女儿,她也舍不得离开他们。
司黎拍拍他的背,轻声说,“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早点来找我。”
十七岁的年纪已经是很好的光景。可他们还是相遇得太晚了。太迟了。
可我不想要下辈子。阿黎,你别离开我行不行。男人伏在她肩膀,声音越来越小,从未有过的无助。
她一辈子答应过他许多事,也都做到了。 W?a?n?g?阯?发?B?u?Y?e?í???ù?w?e?n?2????????﹒??????
这个时刻,司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抱着他,只敢承诺下辈子。她不当演员了,换个自由职业,他走哪跟哪,一步都不离开他。
关于下一世的设想,她说得天花乱坠。
毕竟这辈子她给不了他什么了,那余生寄托..她不得描绘得好一点嘛。
说到最后,连江修暮都忍不住地问,下辈子见面,她就跟他走吗?
当然。司黎郑重地点头,但凡她犹豫一秒,他都可以把她扛起来直接捆走。
——这是你说的。
——是我...咳咳咳咳!
——阿黎?!
*
除夕夜,医院病房——冰冷的仪器闪过一条条折线,司黎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
她说过会先可他来爱,生命的最后一秒,她也不想食言。
而这个男人,他懂她的心意,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对着她微笑。
阿黎。江修暮在耳边轻唤她的名字,我爱你。
嗯。司黎微不可察地点头。
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她知道这个男人记性很好。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着。
就让他少怀念她一秒吧。
闭上眼之前,司黎这样想着,不觉得此生还有遗憾。
可在意识消失之前,她想起来,自己还是有一句话忘了说。
江修暮,下辈子我再陪你活到七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