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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女人的淡淡的温暖的味道,贴一下就感觉好舒服,像是在外面跟人算计了一天,现在终于能够回到家里,躲在被窝里的舒服。

堆积在心底里的仇怨,时刻紧绷着的后脊,咬着牙要去攀登的目标,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仇人——那么多讨厌的东西,似乎渐渐都忘掉了,只剩下了妈妈。

梦里妈妈一直在他旁边说话,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妈妈一摸他,他的后脊梁就窜出来一阵酥麻,他忍不住凑得更近,紧紧地抱住妈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现在都能想起来妈妈说的那些话。

妈妈哄他喝药,妈妈说村子里有个王寡妇——

嗯?村子?

躺在窗板上的袁大公子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处是祠堂头顶的吊顶,老式的平房横梁,横梁上面的蜘蛛网随着风来来回回的飘动,他躺在一张简陋粗糙的门板上,他的怀里塞着什么东西,他一伸长手,就能感受到那种整个儿抱在怀里,一手可控的感觉。

袁耀侧头看过去。

在他的怀里躺着个女人,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脸蛋埋在他的西装上,发丝缠绕在他的脖颈间,他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上的微热风感。

这是昨天那个农村人。

袁耀的脑袋“嗡”一下炸了。

肮脏的地面,爬着虫子的床板,不知道几天没洗澡的人。

细菌,细菌,细菌,细菌!

完了,他脏了,洗不干净了。

比细菌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

他记得他在混沌的时候抱紧了他的妈妈——他竟然抱着一个农村人在喊妈妈!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贫穷的农村人,竟然敢摸他的头!

袁耀:天啊!我是个城里人的,我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来春风镇这么个小地方,更没想到会被一个农村人摸头,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一股丢脸的感觉涌上头颅,袁耀恼羞成怒,几乎是弹跳起身,逃一样从这个祠堂里跑出去。

他跑出去的时候,皮鞋在门槛上重重的磕碰了一下,但他头都没回,一路踉跄着奔了出去。

皮鞋尖儿撞在门槛上,传来“砰”的一声响,躺在门板上的胡红花听见动静,模模糊糊的醒过来,混混沌沌的翻了个身。

坚硬的门板硌着她的后背,把她从昏睡之中硌醒了。

胡红花愣愣的睁开眼,看着四周并不熟悉的祠堂,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送叔叔去山里的路上她救了个人,带到祠堂里,村长让她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醒过来——哎?

胡红花一下子从木板上坐起来了。

一醒过来,这人去哪儿了?

胡红花围着床板转了一圈,心想完蛋了,这可怎么跟村长解释啊?

她扭了扭有点酸痛的腰背,跨出了祠堂,四处寻找昨天那只大黑熊——长什么样子虽然完全没看清,但是穿西装的整个村子里就这一位。

但胡红花才从祠堂里跨步出来,还没来得及找到那只大黑熊,却正迎面撞上石美兰。

石美兰骑着个自行车正往村子末尾走。

祠堂在村末尾的方向,而老胡家在山根脚底下,比村子末尾还要更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