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楚地将门之家的幸存后代都有这般大的能量,那么那些真正的王室后代是否已经反心极盛了?]
一个又一个要紧的问题接连从蒙毅脑海中冒出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若是真的顺着藤蔓仔细盘查起来,在秦律的连坐制度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他的眼睛微眯,一把将装满伪造验、传的布袋子推回身旁的士卒怀里,就握着腰间的吉金佩剑挪步来到土榻边,用佩剑剑柄挑起了床上中年男人的下巴,就着昏黄的火把光线看了看对方的面容,随后又用相同的动作挑起旁边另一个不断挣扎的少年下巴,开始打量。
与三十多岁、尚且还能够稳住情绪的项梁不同,十三岁的项籍此时就像是一个野性难除的凶恶狼崽子一样,瞧见那一袋子简牍都被蒙毅发现了,遂也不伪装了,当即脸色阴沉、满眼恨意地对着走到床边的咸阳城的青年高官仰着脑袋,龇了龇牙。
记性向来不错的蒙毅在一侧光线的照耀下,看清楚少年的面容后,也蓦地回想起这人在夏日里,曾于楚地淮阴的客栈内与他有一面之缘。
当日在那淮阴县城的客栈二楼,住在隔壁乙字房的楚人少年要握剑出门,而他刚好带着韩信进门,对方刚出门在过道上瞥见他的身影后,就又立刻闪身回了客房里。
他当时满心都是任务,随意瞥了隔壁的少年一眼,更没仔细观察对方的面容,没想到就这短短几月的功夫,这气质桀骜的乙字房少年竟然就变成了陛下与皇长孙亲口下令要让他满城搜捕的关键贼人。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蒙毅已经深刻感受出来这一壮一少很不一般了,瞧着土榻上满脸不服怒瞪他的叔侄二人,他不禁微微勾唇冷笑道:
“毅在咸阳活了快三十年了,今日倒是第一次在咸阳城内看到了带着满袋的假验、假传,还能正大光明,四处行走的‘良民’!”
“二位真不愧是昔日楚国项氏家族的后人啊,胆量着实不一般。”
听到蒙毅一语道破了他们叔侄二人的真实身份,项梁的眼皮子忍不住重重一跳。
项籍却还在俩士卒的铁腕下拼命挣扎,努力仰着脑袋,双目如鹰隼般恶狠狠地盯着蒙毅的脸怒声骂道:
“蒙毅,你这个有眼无珠、助秦为纣的狗官!即便我们叔侄二人伪装身份,带着假的验、传来了咸阳,但这两日我们在都城内也是清清白白的良民,什么事情都没干!更没有跑到咸阳西郊刺杀秦始皇!你们凭什么给我们叔侄二人脑袋上泼脏水,还要全城搜捕我们?!”
“关外人都说你们秦律严谨,难道老秦人就是这样无中生有、白白往我们两个老楚人的脑袋上扣屎盆子吗?”
在风雪之中提心吊胆地艰难混出城门,还摸黑赶了一个多时辰的雪路。
此刻又累、又困、又冷、又疲的项籍还被人突兀的踹开屋门打断了睡眠,新仇旧恨加到一起算,重瞳少年人的满腔火气都满的快要冲破天灵盖直接将顶上的茅草屋顶都给冲破了!
看着高大的少年人被压在土榻上,还努力仰着头,满脸不甘唾骂自己的恼怒模样,蒙毅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是神情冰冷地垂眸看着榻上的叔侄俩冷声嘲讽道:
“项梁、项籍,人在做,玄鸟在看!”
“你们叔侄俩无论是白日里揣着假造的验、传,偷偷混进咸阳城也好,还是入夜后跑到这咸阳城郊同反秦余孽们相勾连也罢,都已经触犯了极其严重的秦律!”
“少年人,心比天高,志向远大,我能理解,可项籍你这胆量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怎么上午时你还能站在渭水边上看着陛下的车架放出——‘彼可取而代之’的胆大包天之语,怎么深夜被捕之时就一口一个‘我们是良民’了!”
听到蒙毅连上午时自己因为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在渭水边处喊出来的话都给讲了出来,还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