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残之下,窗外满树的黄叶变成了枯叶,等凛冽的冬风又呼啸着无情席卷而来,满树叶子好似枯叶蝶般纷纷飞离枝头,只剩下一根根或黑、或褐的尖锐枯枝一根根支棱着插上天穹。
脱掉囚服,换上冬袍的项籍仍旧被困在北郊王陵内的紧闭室内,室外飘雪了,高大的重瞳少年不由双眼忧虑的望着窗外,自叔父被蒙毅带走已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一入冬的咸阳,又迎来了岁首,也不知道返回楚地帮秦人做内应的叔父究竟如何了?
禁闭室内的少年叹息传不出王陵。
同样深陷囹圄的张良眼下也已经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快成皮包骨了。
背靠石墙而坐的韩相公子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挨着墙边一行行排列的都快没空间了的“正”字短麦秸杆,心情阴郁的都快成湿地沼泽了。
由冬又入冬,眨眼的功夫,项家叔侄俩就已经在囹圄内消失大半个月了,而他也整整在这间冰冷的牢狱内待了一年了。
“呵——”
坐在麦秸堆上的张良靠着身后冰冷的石墙,发出一声浓浓的讥讽冷嘲,修长的手指中捏着一根光滑的麦秸杆或掐、或折的把玩,外面飘雪了,这麦秸杆捏着也冻手的厉害,仿佛窗外的雪也飘进了窗内,意识到自己被秦缨那小魔星给好好的戏耍了一整年的韩相公子是身冷心也冷。
正当他已经决定放下幻想,认真筹谋该如何逃出囹圄,跑去关外东山再起时,重重的牢房外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喜恭敬问安声:
“卑职拜见皇长孙殿下。”
“卑职拜见小安国君。”
“……”
“皇长孙殿下”和“小安国君”的尊称一开口,如同阴暗蘑菇般靠着冰冷石墙满腹怨念的韩相公子,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双手和双脚就已经很诚实的将墙边那密密麻麻的“正”字给拨混、踢乱了。
当满三周岁的缨小胖墩儿捧着小巧的鎏金铜胎手炉,带着能打还力壮的章邯在一众黑衣狱卒崇敬的目光下,于两侧狱中犯人们或惊、或诧、或吓的视线内,笑脸盈盈、不疾不徐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走到最后一间牢房门口前,张口就对着困于里面的男人,分外高兴的喊出来了一句后世春晚时某句极为标准的向观众朋友们打招呼的喜庆声音——
“哎呦,张良先生,我可想死你啦!”
耳畔处终于传来了那句可恶又有些熟悉的稚嫩小奶音,坐在麦秸堆上靠墙而坐的张良蹙着长眉转头望去,没想到隔着木栏杆的空隙与外面矮墩墩的小胖娃视线相接的那刻,只见暴君的好圣孙恍若被雷劈了一般,不仅将脸上的灿烂笑容给僵住了,还满脸不可置信的将小圆脸贴在牢房门上,一双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瞪得又圆又大,像是气急了般,转头就对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几个黑衣狱卒怨怼道:
“你们这些蠢材!蠢材!怎么能阴奉阳违呢?本皇孙明明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张良先生,你们怎么还让张良先生住在这好似雪洞一样的冰冷简陋囚房呢?还不快快打开牢门,把这个小手炉递给张良先生,瞧把先生冻的身上的肉肉都缩水了,脸色都成青白的了!”
听到皇长孙奶声奶气的呵斥声,随在后面的几个狱卒们忙不迭的开锁的开锁,捧暖手炉的捧暖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