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悠扬欢快,竖琴的音调如山间潺潺泉水,长短笛像是盘旋在森林间的鸟群, 随心所欲地飞翔。
“您愿意赏光亲临, 我也感到蓬荜生辉。”
在他们双掌交握的一刻,她就感应到许多坚硬的、金属质感的凸起,一同硌住了指根和手心。
一枚又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卡在对方的指缝间。
他的肌肤光滑而温暖, 找不到伤与茧的痕迹,抚过掌心的触感也很舒服。
而那些戒指——
它们有些温度炽热,像是在火里燃烧的焦炭,还有些全然冰冷,仿佛湖底凝冻的石头。
显然这都是带有魔力的矿石所制作。
金发男人微笑着抬起另一只手,虚虚地环过她的腰背,尚且保持了一点礼貌的距离。
他们离得很近。
她无法避免地去看对方身上的饰品,那沉甸甸的黄金胸针,正中的鸽血红簇拥出玫瑰的花瓣。
刚刚她握住的那只手上,还戴了三枚戒指。
中指的漆黑戒环上是乌色缟玛瑙,宝石里似乎有图案在缓慢旋动。
尾指则是一颗多切面的蓝宝石戒指,笼罩着浅浅的白色光晕,宛如朦胧的凝霜淞雾。
他拇指上的扳指,看起来像是某种骨骼磨制,映着灯光散出斑斓辉彩。
这人个子也很是高挑,他们说话的时候,男人的呼吸微不可查地拂过额发,带着一种木质尾调的香水和酒精的气息。
那味道很是浅淡,并不浓烈熏人,反而挺好闻的。
“……你看起来有很多问题,阁下。”
奥卢公爵忽然开口道。
苏澄不想表现得太过了解他,也不想开门见山。
她沉吟了一下,故作不解地问道:“公爵阁下的职位一定很重要吧?那个头衔听起来像是会在档案里出现的内容。”
“叫我盖伦就好,”金发男人微笑着说道,“确实,它的发音有些冗长,但不要将它想得太复杂,你看,假设帝国是一个人,那么财政大臣就是管家,去计算这个人每天的工作收入,以及她吃掉多少面包和蛋糕,她的首饰、裙子……各种花销。”
他微微侧过头,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语气继续道:“而我们只是她的医生,我们去倾听那些声音,码头上水手的号角,田野间农人的歌声,矿山里劳工的脚步,或是贵族们抚摸丝绸与珠宝的喟叹,这些汇集在一起,就是帝国的脉搏。它是强劲的,还是虚弱的,是平稳的,还是紊乱的,这就是我们需要判断和修正的。”
苏澄:“……”
不得不说,这家伙讲话是真的好听。
这不是指的内容,而是纯粹的听觉上的享受。
他应该是有过相关的训练和学习,从语调的起伏抑扬顿挫,到每个单词的发音,都会让听众由衷觉得舒服。
而且或许不仅是好听。
有些人的声线是美丽的。
但他们说起话来,仍然可能会让听众走神,乃至昏昏欲睡。
而这位公爵一开口讲话,就让人下意识想要继续倾听。
“当我们发现她的疾病,譬如淤堵的血管和肿块结节——某个城区的纺织品可能因为染料植物的薄产而减量,或者北方的粮食因为运河积塞而无法顺利运到首都,我们会提前收集这些信息,及时向皇帝陛下和财政部提出一些可能有用的建议。”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譬如鼓励商队开辟新的路线,从安瑟公国的群岛运来新的丝绸,或者去疏通一下那太久没有活动的运河。”
两人的舞步随着音乐节奏变化。
“我明白了,”苏澄轻声说道,“感谢您的解惑,我想只有您这样经验丰富、人脉通达的大人物,才能承担这样重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