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被她重重一推,彼此间的距离瞬间拉开。
“……段阑生。”
陆鸢鸢齿关蹦出了他的名字,从地上坐起来,面色愠怒,微微扭曲,乌黑的双眸超乎寻常地亮熠,仿佛烧起了两团火,可以弹出火星子来。
“装作别人来接近我、骗我很有意思吗?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窥探我的秘密,看我被骗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如果不是我看见了你肩膀上的牙印,揭穿了你,你这出戏还想演到什么时候?千辛万苦委曲求全地获取我的信任,是想在什么时候报复回来?!”
段阑生沉默地任由她骂,没有还手,也没有辩解,维持着被扇偏头的动作,面庞隐藏在昏暗的树影中。直到听见她某一句话,他的眼睫毛好似颤了颤,又仿佛是错觉。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终于,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动了动嘴角,仿佛有些嘲弄地说:“原来重逢之后,我对你做的事,在你看来,都是为了报复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
她的裤脚本来还束得好好的,因为跳进河里,湿了水,皱巴巴地卷了起来,露出了小腿上那朵绽放的红花。
段阑生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陆鸢鸢就想起了自己为何会被春蛭寄宿,太阳穴突突一跳,怒气驱使着她往最坏的方向揣测他的动机,冷笑道:“你少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了!这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局面吗?那天晚上,你明知道越鸿出事了,还故意拖延着消息不让我知道!现在看来,无非就是想通过伤害我身边的人来报复我!”
段阑生看着她,没有反驳,但面色好像越来越苍白。
雨水冲刷在他身上,墨色的发丝黏在颊边。
突然,他欺身逼近了她。
面前罩上一片阴影,陆鸢鸢心脏紧缩,警觉地后退。奈何她的注意力已全被他攫住,没发现背后是死路。背部抵住树干时,为时已晚。对方已逼到眼前,她一急,就扬起胳膊,想再扇他一个耳光。
但段阑生似乎预判到了她想做什么,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攥住。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了起来。
他从她掌心抠出那张已经捏得变形的面具,扔到地上,让彼此掌心相贴,森白的面庞也逼近了她,有雨珠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落,那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打耳光有什么用?不痛不痒。既然你这么恨我伤了你的人,不如动真格。”
说话间,两人的位置有了变化,他压在了她上方,低头看她。陆鸢鸢感觉到有热乎乎的液体从上方落在她脖颈上,定睛一看,心头一骇。
段阑生脸上的银色面具,以薄而硬的金属打造,扣在耳后以固定。方才被她硬生生地扯下来,划伤了他耳后和下颌的皮肤。当他垂头看她,鲜红的血珠就沿着骨骼走势落下。
光线昏暗,雷电闪烁,有一刹那,在她大脑里,这一幕和另一张凄艳的脸重合了。
段阑生松开了她的一只手,捡起了一旁的匕首,正是刚才从河中捞起她时顺便捡回来的匕首,柄塞入她手里,刀锋对准自己的心口,哑声道:“你想杀我,要用这个,对准这里。”
说罢,他指骨发力,力气很大,握住她的手,将匕首捅向自己。
陆鸢鸢瞳孔紧缩,挣不开他的指骨,只能和他对抗力气。然而,刀尖在角力中不可避免地越来越靠近他的身体,刀锋送进了血肉里,衣裳上化开了一滩乌红的血迹。
面对这个层级的对手,灵力已经没有太大用途。胜负回归了原始的蛮力比拼。
只要她停下对抗,卸下力气,匕首就会因为惯性而直接捅进他的胸膛。
七年前没有杀掉段阑生,七年后的今天,她有了一个补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