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才终于硬着头皮,前往披香殿谢恩。
宫人尽数被屏退,鲛纱帘沉沉垂下,将过于明亮的天光隔绝在外,殿内一片暗沉。
贺昭仪坐于上首,眉间恰好落着一小块晃动的光斑,她却一动不动。
卫璟行过礼后,刚想起身,便听贺昭仪冷声道:“跪下!”
他一咬牙,重重又跪回去。
这一跪便是大半个时辰,贺昭仪终于开口:“本宫问你,可知错?”
卫璟双腿跪得僵麻,强压下心底挥之不去的焦躁,闷声道:“儿臣知错了。”
贺昭仪忽然起身,走到卫璟面前,直勾勾逼视他:“卫琢春狩遇刺,是否出自你的手笔。”
卫璟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否认:“不是!儿臣为何要……”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他脸上。
贺昭仪双眸赤红,指着他斥道:“糊涂东西!你分明是被那贱妇迷了心智,受人蛊惑而不自知,才干下这大逆不道之事!简直蠢钝至极!”
卫璟被这一耳光抽得侧过脸去,一时竟失了言语。他脑中一片混沌,不知母妃是从哪儿知道的,此刻猛然回想,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赵美人与他私会数次,言谈间有意无意,总是频频提起卫琢。
他脸色铁青地捂住脸,咬牙骂了句“毒妇”。
“你当真以为你四弟一无所知?若非他指证刺客是邪教中人,你父皇会这般轻易相信?”贺昭仪气得浑身发颤。
卫璟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为何我们越长大,母妃的心就越是偏向老四?他分明是个亡国祸水所出的卑贱之人……”
贺昭仪反手又是一耳光,力道更沉,直打得卫璟一侧耳朵嗡鸣不绝。
她一字一句,语气森寒:“他从未有对不起贺家之处,倒是你,惹来的祸事足够贺氏满门遭灭顶之灾!”
见母妃话中有话,卫璟的气焰登时熄了大半,心中惊疑翻涌,实在按捺不住问道:“母妃究竟是如何知晓?”
当真是雷霆手段,只怕赵美人死到临头都来不及反应。
贺昭仪冷冷盯着他:“阿缙还算忠心,死前不愿见你堕入歧途,拼了命也要见本宫一面。”
卫璟自然记得阿缙,正是因为肺痨不治,才被他赶出去。
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隐隐感到一丝怪异,如毒藤般悄然缠绕上来。
——
赵美人法事过后,卫琢手头的政事愈发忙碌了。
盛夏暑热蒸腾,卫怜夜里睡不着,也会想到皇兄那桩亲事。她心里有疑问,却总找不着时机问出口。
赵美人之死尚未水落石出,宫中倒先一步闹起了鬼怪传言。冲虚观后面那片湖,渐渐没人再敢去。
更为离奇的是,宫人私下都说在披香殿外见着鬼影,夜半还有女子如泣如诉的哭声传出。贺昭仪强忍焦躁,揪出来好些人狠狠责打,以儆效尤。可即便如此,流言也压不住。
卫怜提不起精神,许久不曾出去走动过。直至中元将至,她才忽地想起布施这事来。
七月十五,地官赦罪。宫中和民间皆会设下道场,布施孤魂的同时,也为百姓分发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