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的雪原。
当时亭州和顾风祁在最后一个站点下了旋翼机,人工修筑的停机坪外围的草野上,八月末原本应该能长到人的胸口的蒿草,竟已经变得十分低矮和稀疏了。
“那是因为这边已经离海很近了。”看到时亭州盯着稀疏的草野出神,一个身材精悍,肤色偏深的上尉笑着向时亭州解释。
“海里面都是咸水,这边离海比较近的话,地上生长的植物都会受到影响。”
“原来是这样。”时亭州回过神来。
他笑着冲上尉点了点头,上尉后脚跟并拢,向时亭州和顾风祁敬了个礼。
“我们驻点离罗斯纳海角已经很近了,开车的话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
“我先带两位长官去房间休息吧,明天再去海角也不迟。”上尉道。
“好啊,辛苦了。”时亭州和顾风祁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向上尉点点头。
驻点的条件不错,而且这次“天际线”考察任务来的都是军阶不低的军官,所以他们的食宿都还蛮不错的。
上尉把时亭州和顾风祁送到他们的房间,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两位长官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的个人通讯终端连接方式已经发送到两位长官那里了。”
顾风祁点头,然后轻轻合上门。
时亭州去卫生间洗脸,连着转了三天的旋翼机,虽然不像在战场上拼命一样时刻都需要神经紧绷,但到底还是累的。
他拿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擦一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出一口气。
“潇哥还说公费旅游来着,哪里有这么累的公费旅游。”
顾风祁看着他笑,“谁给你惯得这么娇气了?之前在外面连轴转三天三夜都还能回来继续做战略部署,现在坐三天旋翼机就喊累了。”
“是,你是不累,”时亭州把毛巾挂回架子上,走出卫生间,和抱臂站在卫生间门口的顾风祁擦身而过,“是谁靠着我肩膀睡了一路来着?口水差点淌我一身。”
“不是我,”顾风祁闷闷地笑,“而且只有你靠着我才会淌口水,我从来都不会。”
时亭州绕过他走进房间,懒得和顾风祁理会。
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了,自打从雪原上回来,话就变得越来越多,一些行为也变得越来越……出格。(时亭州想表达的原本意思是“越来越骚”来着,只不过没好意思这么说罢了,搓手手)
顾风祁挑一下眉,面上笑得懒懒的,也走进卫生间去洗脸。
时亭州把军靴蹬掉,然后仰躺在靠窗的那一张床上面。
他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闭目养神。眼睛刚合上,就感到有困意袭来。
放松太久了。
虽然其实从前线撤下来,也才就只有两三周的时间。
但是这种不需要任何防备的状态,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人的五感都慢慢退化掉。
每天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吃吃喝喝,发呆,睡觉,看书,做|爱。
真他妈舒坦啊。
时亭州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的睫毛轻颤,胸膛缓慢起伏。
窗子是大大的落地玻璃窗,轻薄的白色纱帘半掩着,能隐隐约约听见海浪的声音。
时亭州听着一声声的潮起潮落,马上就要睡着了。
然后自己腰侧的床垫突然往下凹陷了一下。
有人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有些时候时亭州还挺佩服顾风祁的。
这小子身上天生有种战士的直觉,野兽的凶悍。那种战斗与潜伏的本能似乎是蕴藏在他的血液中。休整的这几周,时亭州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能因为惰怠而在缓慢退步。但是顾风祁这厮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来越精神。
“我可以吻你吗?”顾风祁俯身,凑到时亭州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时亭州脖颈上,弄得时亭州痒痒的。
时亭州睁开眼睛,没有因为被打搅了好梦而感到不快。
他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张脸。
顾风祁的脸。
从十七岁看到二十四岁。
人家都说七年之痒,可是他看着这张脸看了整整七年,居然连一点厌倦和起腻的感觉也没有。
为什么呢?真奇怪。
时亭州缓慢地眨眨眼睛。
他抬手,抚上顾风祁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