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内情,他和胡泠霜瞧起来着实像一对神仙眷侣,但一想到赵氏,姜姝就觉得窝心。
美妾在怀,陆凛怕是早已忘了他的结发妻子,忘了赵氏对他的深情。
姜姝恶心不已,低声对珠儿道:“改道走沁春园。”
“改道做什么?”姜姝话音一落,赵氏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
姜姝转过头,只见赵氏正站在她身后,赵氏神态自然、霞姿月韵,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我钟意的是那个在赵家门口侯了三天,擎等着给我送一匹浮光锦的陆凛,那个陆凛在胡岚进门的那一日就死了。”
她扬起下巴,乜着陆凛,淡声道:“湖边喂鱼的那个人是信阳侯,并不是我的夫君。”
她一面说话一面施施然向前走去,路过清瑶湖的时候,甚至还微笑着向陆凛行了个礼。
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哽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姜姝不知道赵氏经历过什么,但她知道一颗鲜活的心从雀跃到死寂,然后再自愈,定然会经历撕心裂肺的痛楚。
想到这儿,她看赵氏的目光不由柔软了很多,盛气凌人如赵氏,也依旧有着痛苦不堪的过去。
姜姝跟着赵氏进入宴西堂,赵氏坐到茶榻边,抬手指了指小几上的桂花糕,温声道:“今年雨水多,桂花比往年要馥郁一些,你且尝尝这桂花糕,味道当是不错。”
姜姝捏了一块儿桂花糕,几番动作,终是吃不下去。她复又把桂花糕放回碟子,挣扎片刻,低声说道:“母亲,有一件事儿我骗了您。”
赵氏连眉头都没皱,她咬了一口桂花糕,细细咀嚼着,把糕点咽下去以后,拿起茶盏呷了一口浓茶,温声道:“你早就跟我说过这
件事。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骗过我的人很多,但只有你肯冒着生命危险到火海中救我。”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所以,你既骗过我,就接着骗罢,我并不介意。”
赵氏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历经千帆的悲凉,姜姝鼻子一酸,不由蕴出一层薄泪。
她捏紧手中的帕子,鼓足勇气说道:“母亲,我不能骗您一辈子,我、我并没有怀孕。”
屋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唯能听到赵氏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静默了多长时间,赵氏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她冲着姜姝咆哮道:“你在胡说什么?”
纤长的手指死死叩着太师椅的扶手,因着太过于用力,指节泛白,简直要陷到扶手里面去。
她直直盯着姜姝,满是不可置信:“你适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事到如今,再没有可转圜的余地,姜姝跪到赵氏面前,挺直腰背,迎着赵氏的目光看过去,沉声说道:“母亲,我没有怀孕。”
“咣”的一声,一只汝窑描粉蝶茶壶在姜姝脚边碎裂开来。
赵氏怒目圆睁,继而又拿起一只杯盏掷到地上,身子微微发颤,声音却中气十足:“姜氏,你可知你犯下了怎样的错处。我儿待你如珍如宝,你可对得起他?”
想到陆长易,姜姝心中的怯意顿时就消散了个干干净净,她以诚相待,他却一心想要夺她的性命,至亲至远夫妻,说的便是如此!
姜姝仰起头直视着赵氏,一字一顿道:“母亲,我有错,错在不该说谎。
但我假装怀孕并没有错处,不管是谁,不管处在何种境地,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总归是没有错处的。错的人是您,是陆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