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曹真已经全无方才的玩笑模样,束手立在曹睿侧前方,神情睥睨,眼神也逐渐凌厉了起来。
「诸位。」曹真道:「今日是太和九年的第一日,年节要庆,岁首要贺,由我这个大将军来说几句不应景的话。伐吴之事乃是国战,该如何去做,朝廷自有调派,但诸位若有骄纵之心丶若有轻敌冒进之意丶若有放纵懈怠之想,从此刻就该自省一二。」
曹真绷着一副面孔,左右打量着:「今日在场之人,除了扬州州里的两位从事,其馀尽是两千石,至少也都是个关内侯的爵位。国家之事就是我等私人之事,休戚与共,荣则同荣丶损则同损,这般道理诸位都应记下。」
「待今日议事过后,与你们来说便是战时了。实际上,满征南在襄樊丶夏侯平南在江夏丶桓镇北在皖城,三将早已出兵向南,此时此刻已经接战。战时就要有战时的规矩,从本大将军以下不论是谁,若有怠政丶畏战丶听令不从及违背各项军法丶制度,都是国家罪人,所有事情都要以军事为先!」
继于曹真之后,司徒陈群也站了起来。
虽说自从太和初年以来,司徒陈群已经从曹睿身边的决策圈子里淡出。可即使不参与大政方针的决策,陈群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常年的封疆大吏,加之陈群又为此番出军的总军法官,故而群臣愈加严肃。
「我只说一句。」陈群缓缓说道:「若有违背军法丶延误军机战事者,皆从重处罚,非只军中,所有臣子尽皆通用。」
众人凛然。
随着一项项的军事丶后勤丶调度事宜安排下去,众人走到宫门处领了年礼之后渐渐散去。将军们各自回了军中,他们还有自己的下属需要激励。
司马懿以公事为由,请了蒋济来到尚书台的官署中。蒋济掩上门后,司马懿示意蒋济坐在自己身旁。
「子通,」司马懿轻声叹道:「待大将军督军出征之后,陛下是肯定随在大将军军中的。你为扬州刺史,我为尚书台之任,我们该随军前行还是坐镇寿春,如今陛下还没给个说法。」
「哦?」蒋济挑眉问道:「仲达没问过陛下?」
司马懿撇了撇嘴:「问过了,陛下说还未定下。此事你怎麽看?」
蒋济想了几瞬:「此事当这样来算。距离出兵还有十日之久,就算再晚个五日丶六日决定,应也不会误了国家之事。陛下必然有迟疑之处。」
「迟疑在何?」司马懿问道。
「其一是后勤。」蒋济双腿岔开,姿态颇为随意:「这麽多年陛下每次出征,必用仲达随军总揽庶务。但扬州处就有十五万大军出征,军资调度更是庞杂,似乎用你在寿春更好。」
司马懿默不作声。
「其二……」蒋济刚一开口,就猛然睁大眼睛,坐正了身体看向司马懿:「仲达,你说陛下是怎麽想的?」
司马懿冷笑一声:「是啊,怎麽想的?」
「我看你这个扬州刺史最近万事不愁啊!想事情都变得鲁钝了许多。陛下扩了扬州的疆域,将丹阳丶吴丶会稽三郡都归了扬州,还许了你继续任职,还将建业做了你的新州治。」
蒋济有些尴尬,讪笑一声:「仲达,我只是公事繁忙。」
司马懿道:「黄初七年,九年之前,当时陛下原话是怎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