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主是极为好胜的——作为威权道途的柱神，他就是世界上最有权势丶最有架子的君王。他虽然也可以自己反省，但绝不容许任何形式的质疑。

假如冕主认为自己能赢，那麽祂一定会呼唤自己的圆桌骑士团来帮助自己作战。

这是「正义的群殴」。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不要脸，但这恰恰就是威权道途的战斗方式。

如同黄昏道途的「保存术」与「掘藏术」，美之道途的「艺术」，智慧道途的「法术」丶均衡道途的「炼金术」一样……威权道途的神秘学知识就叫「领导术」。

那是关于如何统治丶管理他人的神秘知识。其中包括一些有形无形的言谈举止的教学，也包括心灵控制丶读心丶搜寻记忆丶威慑丶契约等涉及到超凡力量的内容。

——没有下属的威权道途追随者，那和没有士兵的将军丶没有大臣的皇帝有什麽区别？

当银冕之龙没有选择出动骑士们之时，便已经注定了祂的败局。

「昔日的人类战士，曾奉行至高天的力量之道途，并成为了人类中的『最强』……」

鳞羽之主的声音，悠悠从艾华斯身边响起。

艾华斯回过头来，便看到他也背着双手丶与自己一同举目望天。

而鳞羽之主悠然道：「而那时的亚瑟，便意识到了人类的极限。

「人类就算是锻炼到极致，抵达力量道途的第五能级，也仍旧不可能与相同能级的巨人与巨龙所抗衡。那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丶绝对的不公平。

「他想要超越这一极限。他想过许多种办法……比如说用魔药增幅自己的肌肉丶比如用装配到身体外部的炼金器械丶比如用神术附加祝福增益丶比如说学习适应道途那种透支身体潜能的战斗技艺……

「但是，这一切都失败了。强就是强，弱就是弱。一百多公斤的战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抗衡百馀吨重的巨龙，第四能级的少年巨龙……其力量就足以凌驾于第五能级的战士之上好几倍。他崇尚力量之道，想要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

「就如同一个婴儿不管打多少药，都不可能手撕高达一样——除非这个婴儿和高达一般高大。」

鳞羽之主意有所指的说道：「而环天司给了亚瑟一个机会。能让这婴儿变得和高达一样大——甚至亲自驾驶高达的可能。」

那正是冕天司最初成为巨龙的动机。

以凡人之躯弑杀巨龙，以蜕升术士的力量汲取巨龙因子……从而成为巨龙。

「当他还是凡人的时候，他就能杀死巨龙了；那麽当他成为了巨龙，他又有多麽强大？没有人敢于忤逆他。甚至连当时赫拉斯尔帝国的皇帝，都将自己的冠冕丶王座与权柄让给了这头巨龙。」

当所有人都绝对畏惧掌权者的时候，政策运行的速度就会特别快。而如果掌权者又无比强大，那麽这种畏惧还会快速化为崇拜与自豪。

「赫拉斯尔帝国如今的疆域，就是昔日的冕天司打下来的。他实在是太强大了……经受了无数次暗杀与诅咒，都无法动摇祂的伟大躯体与绝对正确的统治。最终，他直接用肉身破开世界的壁障丶登入梦界并成为了力量道途的冕天司——因为他不是从源河中复活的，因此就连至高天都没机会对他动手。」

鳞羽之主慢悠悠的说道：「但一位在自己还是凡人的时候，就会羡慕丶嫉妒丶贪婪于巨龙躯壳的伟大战士……又怎会对至高天低头？

「如同巨龙胜过人类，柱神也胜过天司。他昔日夺走了巨龙的躯壳，如今又为何不能再更进一步，夺走柱神之位？

「于是……就有了环天司的计划。那是第一次的衔尾之环仪式，是衔尾之环的试运行模式……一半的冕天司被切割出来丶送入到了一具平凡的人类躯壳里面。他将新生的自己命名为伏提庚——其意为『伟大君主』丶『至高之王』，也就是『冕天司』中那个『冕』的本意。

「可当他再度获得了人类的躯壳，重新得到了做梦与进步的能力之后……他的野心就开始膨胀。或许他可以不只是伏提庚……或许他也可以是亚瑟？或许他可以是冕天司？

「或许……他也可以成为未来的柱神？君主不会愿意与他人分享权力，伏提庚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看了一眼艾华斯与阿莱斯特。

其意义不言而喻。

若是以君主的身份统治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也会想要统治自己；若是以爱人的身份去爱另一个自己，那另一个自己也会爱自己。

就如同环天司想要杀死艾华斯，而艾华斯也想要杀死环天司一样。

过于近似的「双生之镜」，会导致对彼此的态度必定会发生反弹。

「——而这个念头，就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鳞羽之主唏嘘着：「今日便是故事终结之时。

「就如同一滴酒丶一勺酒渣，都变不回曾经的葡萄一样……

「无论是亚瑟还是伏提庚，就算吞噬彼此丶也已经变不回曾经的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