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场「表演」,唐泽还是很满意的。
唐泽举起手,指尖弹动了一下,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两个细小的滴管。
「这是我刚刚抓住本桥的脖子的时候,从那个项圈里抽出来的东西。」唐泽看着手里色泽艳丽的几滴液体,平静地表示,「这绝不是本桥的手笔,你知道的,他要是能制造出这么小体积的液体炸弹,就不会闹出那麽大动静了。」
本桥洋司的化学知识和爆炸物制作技术都还过关,但要和普拉米亚这样国际闻名的罪犯去比,就还差得远了。
普拉米亚使用的炸弹配方,是她身为国际重犯的「骄傲」之一。
由于充分的反应和优秀的配比,她的爆炸现场几乎都会伴随着剧烈的爆燃,极高温的化学火焰几乎能将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碳化,既不容易扑灭,也不容易调查。
只要搞清楚她的配方,普拉米亚的威胁立刻就会被解除大半。
这也是她对破解了自己装置的松田阵平等人如此忌惮的原因。
那是她多年来少见的失手,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她的配方可能就已经落在了别人手里。
「提前研究一下这些配方,大概还有用处。」唐泽表示,「你知道的,这个人的目标并不是本桥洋司本身。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会就此销声匿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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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死者是本桥洋司?!」
「恐怕是这样的。」
「怎麽会……」
佐藤美和子看着地上成片的黑灰,以及融化变形,已经看不出原本结构的金属物体,表情十分复杂。
对这个害死了萩原研二这个松田阵平的好友,在最后,又害死了松田阵平本人的混帐,她的恨意与愤怒是始终没有消散的。
哪怕是已经成功找到了犯人,将他绳之以法后,想起这件事,佐藤美和子还是忍不住有些黯然神伤。
就是这麽一个人,这麽一个卑劣的,道德败坏的小人,为了那麽微不足道的理由,害死了如此优秀的警察,逼迫着对方站在炸弹面前,清楚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秒一秒倒数……
令人作呕,可笑,又可悲。
现如今,当凶手本人真的死亡,而且是死在了爆炸当中后,她的心情又是说不出的复杂难言。
「……总之,将现场保护好,尽快做好勘察,将剩下的证物送检。本桥洋司本人就是炸弹犯,要排除他害死了别人,来伪造自己死亡的可能性。」
「佐藤警官……」
高木涉看着佐藤美和子的表情,欲言又止。
他们都知道,这种可能性是极低的。
过去的本桥洋司或许能够这麽做,但现在的本桥洋司,只是个自理都很勉强的可怜虫。
别说制作炸弹了,他的手肘皮肤因为烧伤,大面积黏连,肌肉受损严重,手臂的活动范围相当有限,手指也因为当初在爆炸现场的外伤,在基础功能方面有缺损。
更别提他一个如此大面积的烧伤患者,一旦离开药物干涉,光是身上破裂的皮肤与止不住的积液,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不能排除,所有可能性,不是吗?」佐藤美和子抬起头,笑了笑。
把玩着手里仅剩的「遗物」,一条碎裂的,用来标注入院患者的手环,佐藤美和子闭了闭眼睛。
虽然如今,关于松田的事情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但对这个犯人,她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知道这件事,你会怎麽想呢,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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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用死得好这个词来概括,但是他真的死得好。」
松田阵平本人如此说道。
他的手上晃动着两根试管,里头分别装了少量的液体,色泽与唐泽交给降谷零的差不太多。
怎麽说呢,唐泽当然是信任有降谷零坐镇的零组的实力,但该有的后手还是不能缺少的。
毕竟专业的工作,就应该让专业人士来做。
再复杂的化学炸弹,也是炸弹,那就没有比曾加在爆炸物处理组战绩斐然的两位前警官要更专业的处理人员了。
当然,让人跳脸嘲讽一波的作用更关键就是了。
要不是萩原研二那个骑手造型实在显眼,而松田阵平的怪盗装外观还能用那是普拉米亚本人来勉强解释,唐泽是真的会考虑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嘲讽一波的。
「他害死的人,其实不只是我一个。」萩原研二撑着下巴,慢慢叹了口气,「当年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犯人启动的很果断,而他们之前处理复杂的电路已经耗费了额外的时间,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秒。
就算萩原研二拼尽全力去预警,爆炸所波及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只是他离得最近,最没可能救回来罢了。
「我们那个小组里,还有另外一个警官,因为那次爆炸受伤太严重,拖了两三年,还是死于烧伤的并发症。」萩原研二表情很沉重地说,「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光是警方,就还有4名轻伤重伤员。虽然不至于死亡,但也都退役了。」
在复活之后,萩原研二没有松田阵平那几年后遗症留下的沉重状态,对过去的同事没有完全的避之不及。
在确认亲人的情况都好以后,他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了解自己当初同僚们最后都怎样了。
「情况很糟糕吧。我记得,有两个人的伤在脸上……」
「是。面部受创,对之后的就职也很有影响。他们现在,过得都不怎麽样。」萩原研二的心情十分沉重,缓缓点头。
如果当初,松田阵平成功抓住了本桥洋司,肯定是不至于直接弄死他的,但是揍他几顿,恐怕用尽身为警察的全部素质,这种冲动也控制不了。
他所伤害的人太多了。
受害人,受害人的家属,被炸弹波及,产生损失的所有人……
威胁公共安全的犯人,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伤痛的循环如旋涡一般将所有人卷入其中,哪怕他如今自食其果,先被烧伤,又死于另一个炸弹下,也不能抚平受害者的伤痛。
松田阵平没说什麽,只是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一起看着露台外沉下地平线的夕阳。
是非因果的终点,如果永远有晨昏昼夜这麽分明,该多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