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及周边一共有三个孤残院,这是那些孤残院所整理的所有失踪孩子的名录及失踪时间,与这帐簿上入库的时间节点几乎都是对的上。
木菁听后抬头看着他:「你怎麽会有这个?」
匡诚坐回凳子上:「岐岭之事发生后,盛京来了一批难民,其中有个孩子曾见过一批从遗迹中被带出的婴孩,其中一个就是从城北孤残院失踪的,被用作了容器。」
千年世家联手行祸,交代了利用孩子作为容器的经过。
但其实有孩子定期失踪的事情,远比那些千年世家所交代的时间早很多。
匡诚一开始并未察觉到这件事,毕竟他没参与审讯,也没真正见过那些被俘的人,很多消息还是季忧生前所说的。
但直到这帐簿出现,他才意识到暗处之后可能还有暗处。
木菁沉默了许久后抬头看着他:「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是希望我做什麽?」
「若我猜的是真的,那王侍郎藉助税奉的名义运输这些孩子,就一定会把他们送到要他们的人手中,你在监察处,能调阅的案卷比我多,我想让你帮我查出是谁。」
「匡诚,你只是个凡人,我也是半吊子的修为,若一切真的和你猜的一样,那就太大了,我们查到又能如何?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听到这句话,匡诚不禁陷入了沉默。
是啊,千年世家都已经伏诛了,恶人的目的也纷纷落空,死去的孩子活不过来了,再查还能如何。
可对匡诚而言,他既然知晓了这件事,不查下去总会觉得心中不安。
见到好友不吭声,木菁忍不住抿了下嘴:「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查一查,但就算真的查出了什麽你也千万不要妄动,要记得,季公子已经不在了,你做不了什麽的。」
匡诚听后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查到查不到,饭总是要请的。」
「这是自然。」
木菁听到回答,又重新望了一眼桌上的帐本,而后起身离开了的小院。
从哪里开始查呢?
走在寒冷的长街上,这位司仙监监察处提司开始一阵琢磨。
如果这些孩子是藉由税奉收缴被运输的,那麽会不会再藉由税奉运输被送出去呢。
想到这里,木菁在街头稍稍停步,而后掉头前往了司仙监,打算先去看看那些出库记录,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匡少爷。」
「匡少爷可否在家?」
「?
无院的宅屋中,匡诚刚刚将那些案卷谨慎放好,便听到一阵叫喊声从外响起。
他稍稍一怔,而后迈步踏出了门槛,就见来者是个穿着绣有无虑商号字样长袍的夥计「原来是王九,怎麽了?」
王九停步后拱手:「公子,那个外室找到了,还尚在人世,就在城西的万年县,住在自己的舅父家。」
其实在匡诚从院中挖出的铁箱中看到那份帐本之后,他并不只找了木菁查了大夏税奉的入库记录,还托了无虑商号留意这王侍郎的外室。
因为在他看来,王侍郎既然把箱子埋在火道旁边,那就是希望有人会发现这件事。
毕竟埋在别的地方可能百年也不会被人挖出,但盛京城的火道可是每过几年就要挖开清理的。
匡诚觉得既然王侍郎有这种想法,那说不定他那个外室会知道更多的事。
不过青云偌大,想找个籍籍无名的凡人女子谈何容易,匡诚本就没有抱太大期望,却没想到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
「竟真的能找到,她现在人在何处?」
「此事说来也巧,当初大夏官员大清洗,主抓的是犯官家人,这外室倒不在名单之中,后来看架势不对直接就跑了,但这世道太乱,她也不敢跑远,就一直都住在万年县的舅父家。」
王九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一张工契:「这外室的舅父去年签了我们丰州的工契,与我们万年县分号的一个夥计还挺熟识的。」
匡诚听后转身进屋,迅速拿上了自己的寒裘:「走,你帮我备个车,去万年县一趟。」
「现在?」
「事不宜迟。」
王九听后点了点头,随后立马小跑着跟了上去。
二人转过长街来到了春风驿站,随后雇了一辆马车。
刚刚坐上车,匡诚就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了王九:「我这一来一回最起码也得三日,你帮我给司仙监的木提司捎句话,就说有事待到三日之后见面。」
王九听后拱手:「小的记住了。」
木菁在司仙监内待了许久,翻阅了几乎所有有关税奉的记录,但并未得到收获。
这也是正常,因为光是看运输记录的话,没有人能看得出当初运输的到底是什麽。
而当他从司仙监出来的时候,王九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匡诚说三日后见面的事情也被转述到了他的耳中。
木菁听后点了点头,送走了王九,然后便又陷入了思索。
记录上查不到,那又该去哪儿查呢?
他转头看着夕阳落下后的遍洒馀晖的城墙,思索半响后忽然想起一个人。
「刘大哥,魏三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木提司,没想到这麽久不联系了,今日我们哥俩还能有幸吃上你的酒啊。」
入夜,太平楼华灯初上,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与木菁见面,拱手而笑。
这两人与木菁的兄长是引旧相识,都曾是盛京城的守城官,而按照那帐簿上所记录的时间来算,当时他们还正当值。
税奉被收缴之后,送往仙门世家前毕竟是要经过城门的。
他在司仙监找不到什麽有用的线索,便想到了这些守城官。
因为在他看来,若运输税奉的车上所装不是粮食,这些人必定是会有所察觉的,哪怕只是稍稍怀疑过,最起码也能验证匡诚的猜想是对是错。
更关键的是,如果那些孩子不是趁着税奉运输被送走的,而是别的时间,那就更只有他们这些守城官才知道了。
不过木菁不傻,倒也没把事情直接说出来,只是旁敲侧击地问这些年有没有人利用税奉运输干过别的。
「别的?木老弟是有什麽发财的门道不成?」
「确实是有些门道,不过目前还只是个想法而已。」
魏三听后摇了摇头:「兄弟在司仙监任职,以职务之便做些生意也是正常的,但有关税奉的最好还是不要碰。」
木菁伸手给魏三的酒杯斟满:「魏三哥为何这麽说?」
「税奉那可是全天下都关注的大事,一些蝇营狗苟本就只适合在暗处,沾了税奉立刻就会原形毕露,风险比你自个儿走私还高,何苦呢?」
「可我先前打听过,十年前是有人这麽干过,运的可不只有粮食。」
刘大听后往前趴了一下:「你是被人骗了吧?」
木菁微微一怔:「不会吧,我听他说的倒挺是那麽回事的。」
「兄弟,你不在守城司可能不知道,当年亲仙派和陛下那一派的官员斗的多凶啊,互相都死死盯着,收税奉的时候做点手脚就做点手脚了,运的时候还敢动?那就是找死!」
「有那麽严重麽?」
刘大和魏三对视一眼后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你是想走私些什麽,但你那位朋友肯定没说实话,他绝对不是官运。」
木菁皱了皱眉:「可是我在司仙监查过,他说的那些东西确实是有入库记录的。」
「有入库记录?那我敢保证,这东西只要不是税奉,那肯定还在宫里,别说一车,半个也运不出去。」
「?」
漆黑的深夜,寒风呼啸的街头。
从太平楼离开的木菁走在空荡的长街,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因为根据刘大和魏三的说法,如果的暗中走私的东西,要麽就是走别的途径运出的,
要麽就是还留在宫里。
若真的是走别的途径,那估计就很难查了,至于留在宫里,这不太可能吧?宫里要这麽多孩子做什麽。
算了,明天再去问问别人,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线索吧。
木菁整理了一下心绪,而后朝着自己的家门大步走去,不过刚刚跨出去没几步,他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两个身披铁甲的身影从暗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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