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道路还在随着前方两侧不断绽开的血花,缓缓朝前延伸,现下距离空明派正堂已经不过二十丈。
空明派掌门华知秋几乎将牙龈咬出血来。
两个人,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挑翻了整个空明派三分之一的弟子!
而更可恨的是一一他满含着恨意和怒意,看向两个年轻人中间的那个,正如同踏青一般缓步朝前走着的中年男子。
华知秋可以接受被天才击败,可以接受技不如人,但唯独不能接受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侮辱!
在他的眼中,李淼不是什麽幕后主使,而只是曹含雁和郜暗羽侮辱空明派的工具。
自古以来,习武之人与寻常百姓之间就存在着隔阅。
日行数百里丶登高望远丶力搏狮虎,内功有成者真气不尽便可以数日不饮不食丶不睡不眠,在某种程度上,「武功」已经将武者改造成了与未曾习武的人不同的活物。
自古以来,就有部分习武之人,觉得自已站在不会武功的人头顶,觉得不习武的人就是贱民,不配与自己共处一室。
空明派的传承,就是这样的人创建的。且他的理念,也一直流传了下来。
所以空明派才会在一门里同时教出三个杀良冒功的畜生,因为他们本身的屁股就是歪的。作为掌门的华知秋,就是最歪的那个。
所以他绝对不能接受一一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走到空明派的正堂之内,打扰到历代祖师的安寝!
绝对不能!
但空明派还真的拦不住这三个人!
「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华知秋一咬牙,伸手招来自己的亲信。
「你,去后山,把锦衣卫在咱们这驻扎的薛大人请过来!就说,有人将咱们门派的『登峰』牌子摘下来毁了!」
自打嵩山赏月宴后,每家挂了牌子的大派都有锦衣卫驻扎,这亲信弟子也知晓地方,转身就要走,却是一时停住,压低声音说道。
「掌门-牌子真毁了吗?要不我只说断了一角,或者碰坏了一块?」
华知秋摇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就说毁了,快去!」
那亲信得到肯定的答覆,便不再迟疑,转身朝着后山那位锦衣卫的住所赶去。
华知秋见他跑远,一个闪身就避开了曹含雁和郜暗羽前进的方向,瞬间就到了山门之外,手上多了一块写着「登峰」的牌子。
曹含雁和郜暗羽虽然打的兴起,但注意力大半都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位空明派掌门。见他忽然有了动作,忙不选看去。
华知秋已经将木牌拿在了手上,不舍的看了一眼上面金漆刻画的「登峰」二字,心中不由得出现一阵可惜一一而后对曹含雁和部暗羽更加怨恨!
于是他的双手握住木牌两端,缓缓用力。
木牌发出嘎哎嘎吱的结构崩碎声响,金漆化作粉末,顺着山风在空中飘扬。
暗羽眉毛倒竖,怒喝道。
「无耻小人,栽赃嫁祸!」
「你们既然技不如人,就该跪下道歉!你一个大派掌门,有名望的江湖人,
这种栽赃的腌事竟然也能做出!」
「朝廷和锦衣卫的厉害,你参加过赏月宴,你不会不知道吧?若是那个人知道你用这种手段对付敌人,你连个全户都留下不下!」
可华知秋已经是铁了心要将三人留下,哪里会听他的劝说,双手已经是越来越发力,木牌也随之发生着形变。
嘎吱一一嘎吱-
一木质崩碎之声愈演愈烈,最后终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一一啪!
代表空明派在江湖上「段位」的木牌,竟是直接被自家的掌门成了两半!
然后高高抛起,扔到了李淼三人的脚下!
「你!老畜生!你够毒!」
郜暗羽终于有些慌了。
他虽然疯,但能活到现在,也知道这江湖上谁他得罪得起,谁他得罪不起。
若说天下间他最不愿意得罪的人一一莫过于那位,在嵩山上一人挑了半个江湖,一爪捏断了天人脖子,在泰安城外留下数百具户体的锦衣卫镇抚使!
现下华知秋的打算昭然若揭,显然是要靠着驻扎在空明派的锦衣卫,将此事强行按在他们身上,做成铁案!而他们文无可辩驳!
到时若真的将那位镇抚使大人招来,就算李叔是游戏江湖的高人,也绝对会命丧当场!
「曹兄!怎麽办!」
他一转头看向曹含雁,试图朝这位脑子比他好使百倍的兄弟问计,却是一时间愣住了。
部暗羽从未在一向镇定稳当的曹含雁脸上,刚见过如此复杂的表情。
惊讶丶怜悯。
讥讽丶好笑。
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调色盘一般在曹含雁的脸上混杂起来,最终混合成了一个莫名的苦笑。
「曹—兄?」
部暗羽荡开面前刺来的长剑,迟疑问道。
曹含雁无力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
「不必在意—·无事。」」
「继续打就是了,郜兄。」
他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以为计谋得逞,正授须微笑自得的华知秋,然后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空明派弟子,最后看了一眼被扔到脚边的丶断成两半的木牌。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一直缓步朝前走着的李淼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断裂的木牌,脸上露出了一个莫名灿烂的微笑。
「唉一一」
曹含雁长叹一声,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