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崔老夫人冷笑道:
「他就是进土,我都不会正眼看他,何况才是个武举,我夫宰相之尊,我儿铨选之贵,我卢氏乃北州冠族,焉能许一边疆小儿?」
瞧瞧,难度就在这呢,王谢堂前燕,在大唐飞不入寻常百姓家,李晟他们家,在崔老夫人眼里,跟寻常百姓没什麽区别,边疆靠卖命混的军功。
他爹娶了一个太原王,连累他妈在族内都被人瞧不起,
河北与关中极少联姻,其中很关键一点就在于,河北自己也在端着,是的,他们还瞧不上关中贵族呢,别说李晟还不是贵族。
杜希望一把年纪,明知来了要受气,但还是豁出老脸来了,气也受了,媒也没说成,就这麽了一肚子气给走了。
女人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那嘴巴跟刀子似的,每一句话都能呛死你。
杜希望硬是撑了半天,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拂袖离开。
而他来说媒的事情,直到傍晚,卢奕才从妻子口中得知,而且老夫人严令府上的人不准告诉卢奕,妻子魏氏识大体,心知李晟的背后是当今陛下,所以还是壮着胆子说出来了。
「唉......」卢奕听罢,也只能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因为他了解自己的母亲,母亲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不让下人告诉他,用意很明显,母亲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反正陛下也不会跟一个老妇人计较。
古人重孝,卢奕也没办法逆他妈的心意,他要是能斗得过他妈,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宠成那个德行。
「陛下看似温和,实则独断霸道,年号虽为文德,却常行武备之事,」卢奕一脸忧色道: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陛下肯定会记仇,这件事我需与兄长商量一番。」
说罢,卢奕偷摸摸的换回衣服,鬼鬼崇的离开了家宅。
他们兄弟俩都特别忧他们的妈,一来是孝顺,再者,就是他妈的性格确实泼辣,以前还在张说的家门口大闹过一场,当时都将张说给骂的差点晕过去。
这样的女人放在任何人家里,都是镇宅之宝。
「你的想法是对的,这件事办不成,陛下不会针对我,但绝对会收拾你,」卢奂在家见到弟弟后,授须笑道:
「陛下这个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记仇的很啊,这个李良器是陛下爱将,就凭他能自由出入紫宸殿,咱家大娘这次都非嫁不可。」
卢奕皱眉道:「可是有阿娘拦着,这事怎麽办?她的性子你也清楚,你肯定是劝不动的。」
「劝不动,就骗!」卢奂笑道: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如何呢?」
卢奕一愣:「要骗你骗,我可不敢。」
卢奂点了点头:「陛下一直有意让我去一趟洛阳,视察洛阳政务,正好藉机带上阿娘,为父亲祭扫祖莹,我走之后,你立即敲定这件事,趁早将婚事给办了。」
卢奕目瞪口呆:「那等到母亲回来,不一样找我算帐吗?」
「没办法,」卢奂笑道:
「人家看上的是你的闺女,我也没有闺女啊,放心,到了那个时候,母亲最多教训你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悔婚那是不可能的,她老人家要脸,干不出那种事情。」
卢奕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因为他妈的气性非常大,很容易动火,他倒也不怕挨打,主要是他妈骂起人来特别难听,还不如打他一顿呢。
卢奂这一次去洛阳,是针对武家,因为洛阳那边的吏治,基本被武家掌握在手里,他这个吏部尚书要往东都分配进土,都插不进去。
行,你不让我插进去,我就亲自去一趟,好好的考察一回,罢免一些人,也算是给你们一些警告。
这是李瑁默许的,他需要武家的帮助,但也绝对不会让武家再次成为庞然大物,洛阳是政治经济中心,这里的吏治必须整顿。
「阿娘极为敏锐,恐怕会猜到你是故意支走她,」卢奕道。
卢奂笑道:
「明知是陷阱,母亲还是会踏进来的,那边有她的牵挂啊。」
是的,崔老妇人未必会因为给丈夫扫墓,专门去一趟河南,但是她早天的大儿子,也在那边呢,长安的只是长生牌位,户骨可是埋在河南的。
她这个人,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她死去的长子,至于为什麽?只怕她自己都不清楚。
这就是为什麽崔老妇人宠溺孙子卢杞,因为卢杞与她死去的长子,眉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