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麽如果不是皇帝亲自前来伏此恶龙,届时出手的又会是谁?
思虑及此,闻道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只觉得喉中的腥甜越来越重,又恨云舟飞行太慢。
更恨自己肉体凡胎,纵然是有大儒修为,凭藉种种手段可以一日之间飞行千万里。
可是,他终究不能在此云舟上空一跃而下,直达平阳府。
那不是伏龙,不是救援,而是直接找死!
闻道元不可能死得如此没有价值。
他唯有咬紧牙关,心中恨怒,又强自忍耐。
怪不得,怪不得啊……
十年前谢怀铮一力主张追查元沧江溃堤岸,查到刘劭头上时,皇帝却反而任由刘劭罗织罪名,将谢怀铮牢牢按死!
可恨当时闻道元尚在闭关,未能救下谢怀铮。
十年前冤案已成,十年后难道还要再来更大一个冤案?
闻道元目视此刻风雨雷霆,云舟在雷云间穿梭,已是疾如闪电。
但还是不够,不够快啊!
闻道元的心情便焦急煎熬,一如此刻雷云翻滚。
但他又暗想:毕竟是乡试时间刚过,主考官冯兴还在贡院中阅卷。
那贡院中,如今集中了十数名修为高深的进士官员。
主考官冯兴更是距离大儒只有一步之遥。
冯兴在平阳府,又有布政使姚星同时坐镇天南道,料想只要这几人出手,总归能稳定此时风雨一段时间。
不至于使那怪鱼作乱太过,待他赶到丶待他赶到……
然而闻道元不知道的是,风雨大作时,贡院中的钧天钟的确曾经敲响了一刻。
咚——
那是宝锺自鸣。
悠长的钟声穿透了茫茫雨幕,又砸进了贡院中每一个人的心里。
当时,便有数名副考官惊道:「怎地忽然下起了如此大雨?这雨也太急太大了些,这……这元沧江,不会又出动乱罢?」
没有考官敢直言元沧江会溃堤。
但大家的忧虑却尽在此间,毕竟元沧江溃堤可不是一次两次。
有几名考官甚至停下了阅卷的动作,开始转头向窗外张望。
雨太大了,不知为何,叫人莫名心慌。
可是上首的冯兴却说:「诸位,在其位谋其政,我等今日在此,便只为乡试而来。
如今正是乡试阅卷紧要关头,便是再大风雨,又与我等何干?」
几名副考仍然犹豫,有人说:「可是……如此风雨大作,万一,元沧江再决堤又该如何?」
冯兴淡淡道:「纵使是决堤,你我难道就能走出贡院?
既入贡院,不到放榜绝不可出,诸位难道忘记了规矩?
纵使是你我忘记了,可这刑天卫的刀兵却不会忘记啊。
诸位,即便元沧江决堤,你我难道就要放弃阅卷,致使今次乡试一切辛苦皆付诸东流?
使所有考生不得功名,再使你我清名蒙羞,家族受累?」
冯兴的语气虽然平淡,可是每一字每一句却都敲打在众考官心中。
震得所有人心头发寒。
冯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明白,但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真的在阅卷期间走出贡院,迎接所有人的,只怕就只有杀头一途!
众考官尽皆噤声。
唯有其中最年轻的一个还是忍不住辩驳道:「可是元沧江若当真决堤,我等即便身在贡院,又如何能幸免于难?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啊!」
却见冯兴一笑道:「有钧天锺在,何愁贡院防护不足?诸位却是说笑了。」
大雨滂沱,贡院中众人终于不再言语,只是埋头阅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