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岳的声音从中传出:「赵道友,听闻你回来了!林大师三日前便说要见你,结果你不在族内,如今已有些不悦,速来霸龙山一趟。」
赵无羁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三日前,王守岳确实传讯催促他尽快返回。
但当时他还在从东海夷州赶回的途中,且距离王守岳所言的一月之期,也还有五日时间。
没想到,如今这林大师倒是端起了架子。
「此人还真是如王守岳所说,颇为倨傲」
心中虽如此想,赵无羁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平静回应:「好,我这便过去。」
原本有王狰这个傀儡在,见不见这阵法大师都无关紧要。
但此事毕竟是当初他请王守岳牵线搭桥,如今王守岳的面子已经卖了出去,若是不去,反倒显得不识抬举。
略作整理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方玉盒,内盛三两龙纹血砂,权当薄礼,随即踏出洞府。
霸龙山云雾缭绕,山势陡峭如刀削斧劈。
王守岳早已在山脚等候,见他到来,抚须长叹:「这林大师性情古怪,老夫先前就提醒过你唉,如今他闭门谢客,连老夫的面子都不给。」
赵无羁淡然一笑,作揖道:「无妨。王老事务繁忙,不必在此耽搁,我自行等候便是。」
王守岳面露犹豫,最终还是点头:「也罢。若他再推脱,老夫再想办法。这是上山腰令,赵道友且收好。」
说罢,他拱手离去,脸色阴沉,显然不愿再自讨没趣。
「这林大师继承昔日那寿元大限的阵法师衣钵,又是霸龙山的阵法主师,大概是自以为地位尊贵,竟连王守岳这二房族老的面子也不给」
「不过倒也有我的缘故。先前他好歹给了几分薄面,偏巧我不在山中,反倒惹恼了此人。」
赵无羁独自持令登山,故意在霸龙山上兜转徘徊,暗中观察地形阵法。
只见山中修士稀少,但偶遇之人,无一不是王家内族嫡系,身份显赫。
更兼戒备森严,即便他这持令客卿,也被巡逻修士接连盘查两次。
不多时,他来到林大师洞府前,传音拜谒后,便静立如松,耐心等候。
阵法微动,一名青衣童子缓步而出,拱手道:「赵客卿,家师近日修缮阵法耗损心神,暂不见客,还望改日再来。」
赵无羁目光掠过童子身后若隐若现的阵纹,嘴角微扬,翻手取出玉盒:「无妨。赵某便在此恭候,待大师休憩妥当再行拜见。此乃些许心意,还望大师笑纳。」
童子一怔,似未料到他如此执着,只得接下玉盒,转身回禀。
山风拂过,赵无羁袖袍轻动,又等了片刻后,他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当即掐诀施展嫁梦术,神识如风般化作一缕无形梦意,悄然潜入洞府内,附着在那童子身上。
只见林大师正斜倚玉榻,手执茶盏与自己对弈,哪有半分「耗费心神」之态。
甚至瞥到一旁童子手中的玉盒,头也不抬挥手道:「区区三两龙纹血砂,的确也称得上是薄礼。
三日前不见他来见,现在倒是殷勤起来了,这是请教阵法的态度吗?让他继续候着。」
「好个倨傲之辈。」
赵无羁冷哼一声,不再留有情面,袖中五指骤然一拢,嫁梦术转为施展布阵破禁之术。
他指尖迸出四道神念丝线,如刀锋般刺入阵法节点。
只听「嗤啦」一声裂帛响,洞府防护阵法竟如薄纸般被撕开缺口。
赵无羁双眸微眯,拂袖信步踏入内室,灰雾自袍角翻涌弥漫。
「何人胆敢破我洞府阵法?」
林大师猛然抬头,茶盏「啪」地砸在棋盘上:「是谁?」
「是我!」
他话音未落,却见赵无羁已立于三步之外,客卿玄青法袍无风自动,淡淡作揖笑道:「听闻林大师阵法造诣冠绝霸龙山,赵某新晋客卿,特来讨教一二。」
「你!谁让你私自破阵进来?」林大师震怒,「给老夫滚出去!」
「给脸不要!」
赵无羁冷哼双掌一合,布阵术与移景术同时发动。
轰隆一声!
仿佛地动山摇。
洞府地面似骤然裂开无数沟壑。
四壁崩塌化作血色苍穹,转眼间竟成古战场,却见四周残旗猎猎,尸骸遍野,远处战马嘶鸣如雷!
「随手布阵?」
林大师瞳孔骤缩,随即狞笑,「连阵旗都不用的幻阵,能有什麽威力?!」
「轰!!」
他大袖怒甩,整张茶案应声炸裂!
棋盘上三百六十枚黑白棋子凌空飞旋,随着他手指连点,十二枚破阵子化作流光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刺耳尖啸!
「嗖!嗖!嗖!」
就在棋子即将穿透血雾的刹那
「铮!」
一道寒芒破雾而出!
身披玄甲的战将纵马跃出烟尘,手中长刀如月轮乍现,带着开山断岳之势轰然劈落!
「砰!」
十二枚棋子当空炸裂!
馀波横扫,林大师护体灵光瞬间崩碎,胸前衣袍「刺啦」裂开,一道血痕自锁骨斜贯至腹!
「这不可能!」
他踉跄暴退,脸上血色尽褪,「如此随意布置的幻阵,怎能伤及真身?!」
「咚——!咚——!咚——!」
战场深处突然响起震天战鼓,声浪如雷!
千军万马之中,赵无羁策马而出。
在他身后,百万阴兵列阵如林。
在他面庞上浮现出一颗虚幻头颅的面庞。
项王怒目虬髯,威压如天倾!
林大师只望了一眼便是心神剧颤,受到强烈震慑冲击,膝下一软跪倒在地,仰头颤声道:「项王……不……晚辈见过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