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若自己不能立下大功,为长姐请封诰命一事,多半不可能。
就是赵晗有心看在自己和明兰的情面上,恐怕也会遭到朝臣反对。
「官家,臣也愿意。」顾廷烨丶郑骁等人紧跟着附和一句,身为武将想要升迁,首要的就是军功。
南疆之事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赵晗看着他们,斟酌一番后,沉声道:「郑骁丶卫凌二人率骁骑营及五千精锐即日南下,归裴虎节制,定期传回奏报。」
「顾廷烨留守京中,操练神机营,待时机成熟,再另有任用。」
「臣等遵旨!」卫凌等人拱手一礼。
此事商议结束,几名大臣又循例汇报各项事务后。
赵晗长叹一口气,看向执掌大宗正司的赵宗晖,此人是赵允让的第四子。
赵宗晖察觉到这束目光后,不禁觉得后脊阵阵发凉,下意识握紧笏板,垂首屏息。
大周立国初期,宗室数量有限。
主要是太祖和太宗的直系后代,但历经几代传承下来,至今已有千馀人。
太宗时曾规定,宗室子弟除了开封府尹可以担任外,其馀官职都没有实权。
宗室后代也被禁止出任地方官职,只能留在京城,五服以内的可以居住在皇宫内。
五服以外则在宫外居住,但不能随意进出汴京城。
此举虽然避免了宗室干政与地方割据的风险。
但吃穿用度,婚丧嫁娶,皆由朝廷供养,每年亦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些宗室子弟怠惰骄纵,流连秦楼楚馆,寻衅滋事,对汴京城的治理也带来不小的麻烦。
韩章,申时其等几名朝中重臣则挺直脊梁,随时准备开口。
「朕以收复燕云为志,不敢懈怠,然宗室每年耗费数百万贯,若不革新,恐怕难支撑日后北伐军需。」
「朕决意革新宗室规制!」
「五服外宗室子弟不再授予官职俸禄,需于半年内离开京城,前往地方州府定居,可与寻常百姓一样,凭真才实学参加科举或武举。」
「朕还会着户部按人丁拨付安家费,助其在地方置业谋生,自食其力。」
「五服内宗室子弟授官年龄自七岁改为十五岁。」
「婚丧嫁娶,生辰赏赐,四季衣料,每月俸禄尽数减半。」
「宗室各府中用度,需登记造册,由大宗正司核查,若有铺张奢靡者,初犯者停发三月供给,再犯者削去官职,迁出京城,朝廷不再供养。」
话到此处,赵宗晖热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对宗室子弟规制的革新,总算是来了。
「若有宗亲抗旨不遵,朕绝不会因宗亲之情姑息,轻则由大宗正司杖责惩戒,重则削去宗室籍,贬为庶民,流放边关。」
「朕此举并非是薄待宗亲,是为大周社稷计,为燕云故土计!」
「赵宗晖,你执掌大宗正司已有十馀年,当全力而为,若有徇私之举,朕决不轻饶。」
不等赵宗晖开口。
韩章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高声道:「官家圣明,皇室臣工齐聚一心,方能凝聚国力,早日收复失地。」
赵宗晖见状,当即躬身一礼。
「臣遵旨,臣定当秉公办事,若有半分差池,任凭官家处置!」
「好!」赵晗朗声一笑。
随即站起身,宣布退朝。
垂拱殿外,赵宗晖抬手擦去额间的冷汗,宗室子弟早已过贯舒服的日子。
自出生起就有朝廷供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劳作与谋生。
就是犯下一些错事,也因身份特殊,无人敢上纲上线的管。
一下子如此缩减,只怕他们难以接受。
正觉头皮发麻之际,韩章迈步而来,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不必太过忧心,若遇不决之事,大可来与我及诸位大人商议。」
赵宗晖点点头。
「稍后我便前往大宗正司,理清宗室名册。」
「再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长辈出面,明日一同将此事告知宗亲们。」
——
洪武五年,年关一过。
卫凌郑骁二人已启程南下,宗室子弟中对新规制虽心有不满,但还不曾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反对和闹事。
今日,正值上元佳节。
汴京城上下喜气融融,御街两侧装点的焕然一新,连着三日不宵禁,任百姓通宵赏灯游玩。
入夜后,汴河两岸飘起无数用来祈福花灯,顺着河道缓缓流淌。
樊楼数百盏灯笼高高悬挂,猜灯谜的商贩四周围满了人群。
魏国公府,灯火通明。
葳蕤轩内,王若弗眉头紧蹙。
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内急的团团转。
盛紘倚在软榻上,手持书卷,眯起眼睛不急不慢的翻阅着。
「坐下吧,我头都快被你给晃晕了。」盛紘抬眼看她。
王若弗轻哼一声,咬牙道:「如儿正在鬼门关上,你竟还有心思看书?」
「娘娘特意遣宫里的稳婆去文府为如儿接生,有什麽可急的。」盛紘清捋胡须。
王若弗冲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站在大门处,时不时向外看去。
约摸半柱香时辰后,刘妈妈一路小跑而来,喘着粗气道:「主君,夫人,五姑娘生了!」
「是个哥儿。母子平安!」
「二哥儿和大娘子在文府稍坐片刻后便回来。」
听到此话,王若弗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在软榻上,「太好了,太好了!」
盛紘斜睨他一眼,幽幽道:「我就说不必太多担忧。」
王若弗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将目光放在刘妈妈身上。
「快把我那对点翠鎏金璎珞圈还有长命锁取来,再添上几颗金元宝,给如儿送过去!」
「夫人……」刘妈妈抿了抿唇,不停的朝王若弗使眼色。
王若弗心里正高兴着,并未多想,皱着眉头追问。
「你愣着干什麽啊,还不快去!」
刘妈妈用馀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盛紘一眼,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扯了扯王若弗的袖子,低声道:「明日再去吧,夫人这麽着急做什麽,还没把好消息告诉老太太呢。」
「这个时辰老太太已经安歇,明日我亲自告诉她。」
「你再把官家先前赏赐的锦缎挑出两匹一并送去文府,给外孙做些贴身衣物。」
盛紘搁下书本,笑呵呵的看向刘妈妈。
而王若弗听到老太太三个字,瞬间反应过来,笑意僵在脸上。
她扯了扯嘴角,磕磕绊绊道:「天色已晚……不急于一时,洗三礼那日再送过去吧,省的跑两趟。」
盛紘听到此话,眯起眼睛直勾勾盯着王若弗,相处多年,他很清楚王若弗心虚时是什麽模样。
「你有事瞒着我。」
「方才还急匆匆要去文府送礼,怎麽这麽快就改了主意。」
王若弗攥紧手帕,眼神飘忽,乾乾笑了两声,「怎麽会,官人说的这是什麽话,我能有什麽事情瞒着你。」
盛紘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刘妈妈,「你来说,若等会由我来查到,决不轻饶!」
刘妈妈拧着眉头,踌躇片刻,在王若弗慌乱的目光中,缓缓跪地道:「主君息怒。」
「官人……」
王若弗刚要开口,被盛紘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刘妈妈见状,自知不能再隐瞒,主动认错可比让盛紘查出来的好。
于是开口道:「王家上月派人来,说府里周转不开,急需银钱。」
「夫人念着娘家情分,一时糊涂就拿体己银子补贴王家,那对璎珞圈上月刚拿去换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