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许等五人面色苍白,薛淮这番话已经不止是诛心,更是当面要他们的小命!
数十名两淮中坚商户怔怔地看着薛淮。
其实他们以前都隐约明白薛淮所言的道理,毕竟盐运司和刘家等豪族一直通过盐引掐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朝西,但是今日听完薛淮的慨然之语,他们宛如醍醐灌顶一般,面前的景象变得无比清晰。
今年盐运司突然要举行认窝大会,他们先前没有任何准备,为了维持家业的正常运转,只能冒险去拆借银子,虽说利钱很高,可他们想着只要能够及时拿到盐引,那些利钱倒也不算什麽。
谁知认窝大会推迟至今,导致他们要面临破产的风险。
「薛大人明鉴!」
徐德顺颤声道:「草民确实深受其害,只是现今难关何渡?」
乔望山立刻表态道:「徐老弟放心,德安号会优先为你准备拆借的银子,你去把欠的银子还清,往后不必再受他们的胁迫!」
徐德顺无比感激地说道:「多谢乔老!」
「乔老!」
「还有我们周家!」
「请乔老相助!」
群情沸腾,刘许等五人如坐针毡,他们现在不可能在薛淮面前服软,但是局势已经越来越偏向对方。
乔望山挨个应承下来,可是他终究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便在这时,薛淮抬眼向堂外看去。
「沈家愿助各位一臂之力!」
一个清脆的嗓音骤然响起。
堂内一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身玉立的沈青鸾迈步入内,她身后跟着两名三旬男子以及十馀位扬州本地富绅,都是这些年紧密追随沈家的盟友。
那两名三旬男子却有些面生,此刻堂内很多人都不曾见过他们。
薛淮朝沈青鸾望去,只见她薄施脂粉,眼底的疲倦却很明显,可见这些天的奔波委实不易。
沈秉文忽然被关入盐运司衙门,即便他事前已经做了一些安排和准备,仍旧免不了沈家人心浮动,全靠沈青鸾在几位大掌柜的支持下稳住局面,同时她还要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沈青鸾带着一群人先向谭明光和薛淮见礼,然后对一众盐商说道:「诸位长辈,小女奉府尊和厅尊之命,从广泰号钱庄中筹措了一笔银子,此外还请来两位强援,足够帮大家度过眼下的难关。」
乔望山心领神会,看向那两位三旬男子问道:「这两位是?」
「晚辈陆子文,见过乔老。」
「晚辈姚聪,见过乔老。」
两人一丝不苟地见礼。
乔望山还未开口,盐商之中便有人惊呼道:「杭州陆家?嘉兴姚家?」
沈青鸾顺势说道:「没错,他们便是浙江商会陆家和姚家的代表,两家的家主皆是家父的知交好友。此番听闻扬州商界诸位同仁有难,陆姚两家愿意与我们沈家一道,向大家提供临时周转之银。」
「太好了!」
徐德顺大喜过望,余者莫不喜上眉梢。
如今有乔沈两家的鼎力支持,又有浙江商界执牛耳者的助力,他们就算有再大的困难都能从容应对。
「哐啷」一声,只见老迈的郑博彦一时慌乱碰倒了面前桌案上的酒盏。
刘许丶白修丶王世林和葛怀城四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因为他们看到那几十名盐商投来的目光之中,杀气宛如实质。
「诸位——」
薛淮一开口就吸引绝大多数人的注视,他面带微笑地看向沈青鸾,继而道:「本官向来言出必行,如今你们该信了吧?」
「多谢大人恩德!」
几十名盐商几近感激涕零,毕竟这些天他们备受煎熬生不如死,此刻桎梏尽去,岂能忘记是谁的恩情?
薛淮点头道:「现在本官想问一句,你们是打算继续过以前的生活,还是配合本官扫清这扬州城的污秽阴霾?」
一阵极为短暂却又仿佛很漫长的沉寂过后,有人站了出来。
「草民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过是片刻之间,几十名盐商相继站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刘许等人脸色惨白,几乎无法站立。
这些盐商曾经是盐运司和几大豪族手中最有用的刀,现在刀柄却握在了薛淮手中!
他们就像曾经的仪真县胡家一般,虽然无法涉及那几家和盐运司最核心的机密,但是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些把柄,这麽多证据集合起来,同样足够要了刘傅和郑博彦等人的命!
薛淮看向刘许等人,迈步走了过去,来到几人身前。
他不轻不重地说道:「知道本官为何特意要请你们来此吗?」
「其实方才只要你们站出来说一句,不会因为那些拆借的银子侵吞那些盐商的祖业,局势就不会如此变化。」
「虽然你们几家掩饰得很好,但别人不是傻子,谁不知道那些钱庄背后的东家就是你们几位?」
「只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你们的狠毒绝情,在没有了约束之后,他们的反扑才会足够汹涌。」
刘许浑身发抖,颤声道:「薛大人——」
「本官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冥顽不灵。」
薛淮乾脆直接地打断,随后转身看向数十位富绅说道:「诸位,不知扬州城能否在半天之内恢复祥和安宁的原状?」
「谨遵大人之命!」
众人整齐的声浪几乎可以掀翻房顶。
「多谢。」
薛淮朝众人拱手一礼,随即继续盯着刘许,一字一句道:「回去告诉刘傅,扬州城已经戒严,本官稍后就去富丽堂皇的刘宅,希望他已经做好准备,为这麽多年鱼肉扬州百姓付出相应的代价。」
刘许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郑博彦等人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几乎是同时朝薛淮跪下,哀求道:「求薛大人开恩!」
薛淮掸了掸衣袖,漠然地说出两个字。
「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