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演绎法」!
【福尔摩斯似乎很享受我的反应:「观察,要具有一定的延续性,我亲爱的华生。请注意,你的手上虽然留有过去一年积累的痕迹——粗糙的皮肤和旧的伤疤,但我没有看到任何非常新鲜的划伤。
这说明你最近至少有几周没有站在手术台旁担任主刀或助手。一位技艺娴熟丶正值当打之年的年轻外科医生,如果供职于一家一流医院或繁忙的私人诊所,怎麽可能如此『清闲』?」
接着福尔摩斯又吸了吸鼻子:「此外,不知你自己是否注意到,你的衣服上,特别是外套的袖口和前襟,沾染着一股非常非常淡的,甜腻中却带着苦涩的气味。」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什麽也没闻到。
福尔摩斯解释道:「不必费劲,常人的嗅觉很难捕捉,但我对此类气味尤为敏感。况且你已经浸淫其中,闻不出来是正常的——
那是鸦片酊的味道,虽然极其微弱,但绝错不了。」
我一愣:「鸦片酊?我并没有服用它……」
福尔摩斯肯定地说:「当然,你没有。如果你经常服用,绝不会是现在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鸦片酊的成瘾者会呈现出倦怠丶憔悴和精神恍惚的状态。
那麽,这气味从何而来?只能是你频繁地接触它——不是作为服用者,而是作为调配者或发放者。」
他的语气开始带着讥诮:「当下的伦敦诊所——尤其是那些缺乏耐心和医术的二流诊所——鸦片酊几乎成了万灵药。止痛丶镇静丶止咳丶止泻,甚至哄闹腾的孩子睡觉……
一些庸医为了省事和安抚病人,几乎会给所有抱怨的人都开上一瓶。我推测,你所在的那间诊所,生意或许不佳,老板更倾向于使用这种『高效』的手段来留住病人。
你作为助理,必然经常接触和调配它,久而久之,衣服上就沾染了这难以彻底去除的味道。一个才华横溢的外科新星,却在这样一间依靠鸦片酊维系生意的二流诊所里虚掷光阴,这难道不是一种令人惋惜的沦落吗?
伦敦,乃至整个英国,正在毫无警惕地沉溺于这种『便捷的解脱』。医生用它敷衍病人,病人依赖它逃避痛苦。它掩盖症状,却从不根除病因。
这是一种缓慢的毒药,华生,我们嘲笑清国人被鸦片摧毁,却对自己身边日益蔓延的鸦片依赖视而不见,这是种『文明的诅咒』。我们将用自己的医学和工业,为自己酿造一杯最苦的毒酒。」
我无言以对,背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
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我仿佛被眼前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从里到外彻底剖析了一遍,所有隐藏的经历和现状都无所遁形,这种能力简直可怕,又令人无比着迷。
「太……太不可思议了!」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福尔摩斯先生,你所推断的每一件事,都绝对正确!」
福尔摩斯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微不足道:「这只是应用我的『演绎法』的一个小小例子。当我们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麽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而排除的过程,就依赖于对细节的观察,以及充满逻辑的演绎。」】
莱昂纳尔放下笔,轻轻吹乾纸上的墨迹。
这样改写,推理过程无疑扎实了许多。
从「主妇手」到石灰水消毒与手术刀的细微伤痕,从鸦片酊气味到滥用其作药物背景……
这一版的福尔摩斯,每一步都给出了更具体,也符合时代背景的观察依据,避免了「直觉」的武断介入。
至于说这些细节,则基本都是莱昂纳尔在伦敦住院期间观察到;鸦片酊,则来自于与贝尔医生的交流后的深刻印象。
莱昂纳尔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方法和局限性都颇有兴趣。
毕竟他不想自己得病以后也被放血丶灌粪汤丶烫头皮,或者被一双脏手插进肚子里寻找阑尾和脾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