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这事,她既气愤又委屈,将那只毒药囊的事同卫瑛说了。
卫瑛听罢,叹了口气:“这人那时候倒是罪不至此,不过你没嫁给他,倒也是好事。他能把外室带去长安,即便没有卫琢动手脚,也谈不上什么情深意笃。”
“我现在谁也不想嫁,”卫怜摇
头,“无论皇宫还是宅院,说到底都是方寸之地。就像我以前在宫里,只要姐姐和皇兄一出宫,我就只能眼巴巴地盼着你们回来。”
这三年光阴已经馈赠她太多,她见过浩瀚无边的海、纷飞如鹅毛的雪、及一尊尊只剩单只琉璃目的石菩萨。
离开长安,她到过同样地域辽阔却风物迥异的姜国,还跟着卫瑛学会了浮水。青楼的秾华也好,因不堪受辱才谋害夫君的眉娘也好,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
她见天地,见众生。
曾经耿耿于怀的悲伤与心魔,似乎被这一切悄然稀释,一点一点淡去了。
世间的苦难有千万种,数也数不清。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这是困在深宫中永远都体悟不到的。
“如此也好。”卫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与驸马是两国联姻,丈夫待她已经算好,否则她也无法独自返回大梁。然而一旦嫁为人妇,后宅琐事便再难避免。夫妻子女,既是温情,也是牵绊与桎梏。
卫瑛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八妹也不愿嫁人,不过她的想法……倒是与你不同。”
“皇兄本来答应带我去看她,可这事那事总耽搁,一回都没成行。”卫怜闷闷不乐。
“他大概是怕你受欺负,一直不待见八妹。”卫瑛自然知道小时候的事,其实她原本也担心,可比起卫琢如今的所作所为,反倒觉得卫姹还算正常,便不怎么在意了。
“那我们去城南看看她,”卫怜说完,抬头望向道旁的沙枣树,轻轻说:“好像快过年了……”
——
与此同时,幽州城南的官邸中,卫姹正吩咐仆从收拾行装。
萧仰领兵出城了,这次又要多久才能回?她却并不想再等。
卫姹胆子不小,她原本也在军营待过,难免见过伤亡惨重的俘兵,甚至还有举着长枪、挑人头来讨赏的将士。后来她搬进城中,又闹了一场守城战,尸首堆积如山,冻得僵硬,血水混着积雪深深冻入道路的砖缝里,连用饭都能闻到腥臭味。
三年过去了,想必那秃头早已另娶他人。她在塞北待得够久,终究还是要回长安的。
仆从通报有人来访,卫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一见来人,她张了张嘴,半晌没说一个字。
在卫怜的想象中,卫姹大约也同自己一样吃了不少苦头,心中本是情绪翻涌,谁知真见了面,才发觉灰头土脸的只有自己。
卫姹在民间,倒并未满头金簪,只穿一身桃粉色的小袄,领口圈着白狐毛,指甲还染过丹蔻。
而卫怜自己半点打扮的心思都没有,发丝松松挽了个低髻,因为怕冷穿得像个棉球。
卫姹下意识跑过来,卫怜还以为她要抱自己,不料她一跺脚,眼睛瞪得圆圆的,渐渐泛红。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
时隔三年多,卫姹说起当初被抓住的事,脸色依旧不好看。她那时被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