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小人,朕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但朕不能!」
吕芳心道:皇爷这是丹药劲儿又上来了,又开始了狂躁易怒。
吕芳忙不迭的磕头:「皇爷,静心方能得道飞升,息怒啊!」
嘉靖帝一言不发,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三灶香后,吕芳试探着问:「那二百万两银子,让林十三运回京?」
嘉靖帝答:「朕......不过了!二百万两银子全部给胡宗宪充作军饷!」
「决决大明,堂堂天子。杀不得江南大族,还杀不尽倭寇嘛?」
又五日,林十三接到了嘉靖帝的密旨。
张伯问:「分多少给胡宗宪?」
林十三笑道:「你猜。」
张伯道:「以皇爷的吝啬性子,内库自然是要拿大头的。给胡宗宪五十万两?」
林十三摇头:「错了。二百万两全部划拨胡宗宪。」
张伯吃惊:「全部?」
林十三颌首:「全部。我去找胡宗宪。」
鸿门宴的第二天林十三就跟胡宗宪说了这事。胡宗宪最近愁银子都快愁疯了,听说有军可拿,如大旱之盼云宽。
他跟林十三一样,这段日子天天盼着嘉靖帝的旨意。
林十三兴冲冲的进了书房。
胡宗宪问:「有旨意了?」
林十三答:「二百万两全数拨给您做抗倭军饷!」
胡宗宪目瞪口呆:「皇上这是?」
林十三笑道:「我也吃了一惊。这些日子,江南诸大族的捐银陆续交到了我手中。下响咱们交割下,我好返京。」
胡宗宪起身,朝着林十三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我代东南千万军丶民,谢过林老弟你。」
林十三连忙拱手还礼:「您这一拜我可受不起。您是抗倭护民的国柱。我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下响,林十三跟胡宗宪交割完了银两。
不久之后,海道副使谭纶垂头丧气的找到了林十三。
谭纶道:「林传俸,惭愧啊。我没找到跟眉霜同种丶同相的猫婿。」
之前胡宗宪跟林十三商定,让谭纶献猫婿,在嘉靖帝面前出彩。以便捧他做新任福建巡抚。
寻猫婿,要麽花大价钱,跟宠物商人开出悬赏。谭纶是个清官,全部身家不过几百两银子。
要麽利用权力,动用大批民力寻找。阮鄂就是这麽干的,愣是从福建找出了十六只候选猫婿。
谭纶是爱惜民力的好官。不愿动权媚上。
结果就是,谭纶没有找到合适的猫婿,自然无法在嘉靖帝面前露脸。
林十三笑道:「这个好办。福建阮抚台献上了十六只候选猫婿。我挑一只,就说是谭海宪你所献。」
谭纶道:「这样不好吧?阮抚台若得知此事,林传俸你不好做人啊。」
林十三嘴上说:「无妨,无妨。」
心里暗笑:等我回了京,阮鄂定然脑袋不保!他哪还有命计较一只猫的事。
嘉靖三十六年十一月二十,猫婚使林十三自杭州出发返京。
这一番,他文为嘉靖帝立下了三件大功。
第一件大功,为眉霜寻到了乘龙快婿。
第二件大功,回京后他会从严嵩处拿到阮鄂横行不法的证据,扳倒一个腐化无能的封疆大吏。
第三件大功,他帮嘉靖帝敲打了徐家和身后的江南大族。拿到了二百万两银子充实东南军饷。
林十三扳倒阮鄂是严家父子授意的弃卒保车之计。严党不会嫉恨林十三。
至于敲打徐家,逼捐两百万。这为严家狼狠出了一口恶气。严世蕃恐怕要狼狠亲他的义弟两口官船之上。林十三随口道:「自眉霜初夏时发春,这场猫婚已经拖到了冬天。」
「我估计,如今地上掉根树枝,眉霜都得上去蹭一蹭,看入不入得了。」
「可怜的眉霜啊。」
张伯道:「没办法啊。皇爷把猫婚看成了敲打严家丶徐家的由头。天子不让眉霜享鱼水之欢,
眉霜只能旱着。」
孙越在一旁笑道:「苦了眉霜却乐了我。跟着师父这番南下招猫婿,我当了得有二三十夜的新郎。」
林十三问张伯:「你说皇爷会如何处置王本固?杀头?流放?」
张伯叹了声:「那样就好了!可惜,大明的天子不是事事说了算。」
「看着吧,搞不好王本固那厮不仅不会受惩处,反而会因杀倭寇首领有功而得升迁。」
「史书我看得多了。我满眼只看到了两个字『无奈」。」
「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史书之无奈亦十有八九。」
果如张伯所言。在林十三返京的途中,一道圣旨到达杭州,
王本固因杀巨倭汪直有功,升为辽东都司衙门经历,职正六品。时辽东大灾,命王本固专司辽东贩灾事。
看上去是升,其实是贬。嘉靖帝为胡宗宪抗倭搬开了一块臭不可闻的绊脚石。
王本固今后只能在辽东给灾民熬粥。
这个搅合了东南抗倭大业的人,得以抽身江南,继续当他的官。
正如张伯所言,史书中尽是「无奈」二字。
腊月二十,林十三返京。严世蕃带着一众严党骨干亲自到安定门前迎接义弟。
林十三下了马。严世蕃上来亲热的给了他一拳:「好小子,你在江南让那帮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的王八蛋狼狼出了血!」
「真不枉我与你结拜!你给我严家出了一口恶气啊。」
林十三道:「那群计霸攘焯的东西。让他们出些银子算便宜了他们。真该把他们全都绑起来点天灯!」
罗龙文在一旁叹道:「唉,世间事若单靠一个『杀」字就能解决,那倒简单了。」
严世蕃拉着林十三的手并肩而行:「十三,老爷子在府里书房等你呢。他得把木匣给你,让你在皇上面前立下大功。」
林十三道:「义兄,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商量。」
严世蕃问:「哦?什麽事?」
林十三道:「这回裕王府李妃的弟弟李高与我同行。谭纶走了他的门路,献上了猫婿...
「裕王府的面子,你说我给是不给?」
严世蕃颇为大度:「我倒想拍裕王爷的马屁,只可惜皇爷不愿看到严家跟裕王府走得太近。」
「有这等在储君面前卖好的机会,你抓住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