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给我查,为什麽没有消息提前传来!」
这一刻,陆珩神色扭曲,整个人宛如疯癫的疯子一样。
就像那街头市井中的咒骂之言,也从这位当朝左相的口里一一吐出。
「消息为什麽是镇北都督府传过来的?」
「朝廷的情报是干什麽吃的?」
「让你们盯着那个老东西,你们就是这麽盯的?」
「叫我如何和圣上交代?」
「我※※※※!」
到了最后,拱卫司负责的正使丶上五院的指挥丶长行局的亲随丶乃至青铜监少监都一一出现在矮房里,接受着当朝左相的狂风暴雨的斥责和责罚!
胡衡亭跪在地上,偶尔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哪怕常被称为鹰顾狼视的他,此刻却根本不敢看矮房内的那种场景。
直到,拱卫司正使奄奄一息的被抬出矮房,上五院指挥更是被活生生地撕掉了耳朵,长行局亲随掉了三根手指,就连青铜监少监,这位皇帝面前的大太监都都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
诸多国之官员,对陆相来说犹如家奴般,竟然可随意鞭挞打骂,足可见这位陆相的威势。
胡衡亭跪在那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国将不国啊!
「滚,都滚出去!」
一脸戾气将胡衡亭端翻,陆珩快速的离开了矮房,一路未曾停留,只是步履匆忙的离开了紫极宫,直到,越过一百零八道巨大的汉白玉石阶,然后青铜监的吊篮下,一点一点被提拉到「云端」之上的太极楼。
这里就是「景曜帝」的炼丹之所。
而未登基九五之前,「景曜帝」给所有人印象,根本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就连先帝都说过。
「景曜帝」聪慧敏达,容貌甚伟,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当为治世之明君。
但谁都没想到,「景曜帝」继位几年,大雍便山河日下了。
「陆卿,你来了?」
身高足有一米九,被称呼为容貌甚伟的「景曜帝」披头散发,龙行虎步的走来,他披着一件紫色金丝道袍,赤着的胸膛不着寸缕,看起来好像五石散食嗨了一样,整个人面色赤红,呈现出一副极度兴奋的表情。
「快,随朕共赴极乐天!」
「陛下!」
陆珩更害怕了。
他颤抖地跪在了御龙台阶之下,喉咙滚动,只觉得此时声音沙哑至极。
「镇国公他—
「嗯?
3
陆珩抬头,看了一眼双目赤红的「景曜帝」
双方的眸子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太吓人了!
「你说·——什麽?」
陆珩咽了口唾沫,不敢规避「景曜帝」可怕的眼神。
「镇国公他——了!」
「轰!」
紫色金丝道袍下的重拳直接挥来,陆珩被直接砸飞了一丈远。
他口喷鲜血,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几颗,但面对身高体长的「景曜帝」骤然发难,陆珩依旧恭敬有加的挪动着几乎散架的身子,鼻青脸肿的,规整的俯跪在地上,并且不断磕头。
光从其熟练的模样便能看得出,这肯定不是第一次被揍了!
「珩,知错!」
「膨!」
「珩,知错!」
「膨!」
「珩,知错!」
「膨!」
直到将地上的金砖磕的满是血污,陆珩才听到「景曜帝」喃喃自语的低言。
「卿,为何负朕啊?」
一把撕开自己身上紫色金丝道袍,「景曜帝」全身赤着,彻底放飞自我,甚至还从巨大丹炉旁,抽出一根满是倒刺的金属长鞭,
「说,为何要负朕?」
「啪!」
「你和姓魏一样,都认为朕不配继承大统嘛?啊?说话!」
「啪!」
「老东西,你包藏祸心!」
「啪!」
「以为是朕的老师,朕便不敢杀你全家吗?」
「啪!」
「说,这些年为何和朕渐行渐远?」
「啪!」
「国公何故负我?」
「啪!」
陆珩死死咬住手背,几欲昏厥,但他知晓,陛下眼下发疯了,这番话胡言乱语,且根本不是对他说的。
他这是替别人承受了圣上之怒啊!
「你也怀疑朕弑父?」
「啪!」
最后一句话,更是听的门外青铜监太监心惊肉跳。
这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当然,皇帝嘛,人家爱说啥说啥,但太监可就惨咯。
人家能随便说,但你不能随便听啊。
果然,这一天夜里,有至少数百太监被大内侍卫推到了紫极宫门外。
当冰冷的刀锋落下,人头滚落,一时间宽的御道上堪称血流成河。
消息传出去,无数人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同样是在紫极宫外,一位国公,两位武侯,十几家勋贵,三万馀人被斩首示众的恐怖场景。
镇国公府。
徐安宁的大哥,镇国公世子徐安平,早就变经遣散了婢女仆人和众多家将,只携带了全家四十馀口徐氏子弟,默默地跪在祠堂列伶列宗的排位面前念着经文。
这副场景和肃然,与头上那「世袭罔替」牌匾相交辉映。
徐安平头戴白帽,脚穿白履,身披素服,其馀人也大多如此,祠堂内还有人在低声哭诉。
「大父。」
三岁的徐继伶拽了拽四十二岁的徐安平一角,糯糯地询问:「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徐安平苦涩地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摸了摸徐继伶的头,但却没有回应。
因为他也不知道。
「景曜帝」喜怒秉常,且对父亲忌惮极深,但如今父亲了,那位心狠手辣的帝王是会放手释恐?
还是暴怒之下迁连徐家?
谁也说清楚。
一切只能看天意。
最惨,不过是全家追随父亲而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