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侯在门口,她知道但凡赵氏露出发落她的苗头,程栾当即就会到屋内去。
程栾是程用的亲兄弟,被行刺那一夜,程用死在了刺客手中,陆长稽厚葬了程用,把身手远不及程用的程栾调到了他身边。
程家家门不显,家中总得有一个人随侍在首辅身边,才不至于凋落。
程栾身手平平,脑瓜子却转得飞快,想到陆长稽对姜姝的感情,自作主张道:“二奶奶,大爷伤得重,厨房炖的鸡汤太过于油腻,总不合他老人家的口味。
您心思灵巧,不若炖一盅清爽的鸡汤送到迦南院,给大爷补补身子。”
按理,姜姝合该照料陆长稽,可弟媳和大伯走的太近了难免招人非议,想到陆凛的警告,姜姝不由踌躇起来。
她踌躇片刻,转而又觉得自己可笑,陆凛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尚且立身不正又凭什么来管束她?
路是自己走的,若是桎梏在旁人的眼光中,活着还有什么滋味。爱憎分明,知恩图报方是为人处世的大道。
姜姝把目光投向程栾,温声问道:“程先生,不知大爷的饮食有什么忌讳?”
程栾也不掩藏,直接道:“大爷饮食清淡,不喜酸。”
不喜酸?
姜姝睁大眼睛,她记得和陆长稽一同用餐时,陆长稽每次都会点一道蜜煎梅子汤,便是用点心,也要用味道偏酸的梅子桂花糕,姜姝只当她和陆长稽口味相近,可陆长稽怎得就不喜酸呢?
难不成那梅子汤是特地为她……
难以名状的感觉从体内升腾起来,心里酸酸甜甜,百感交集,脸颊渐渐泛起热意。
秋风扑面而来,姜姝兀得冷静下来,她不仅和陆长稽有着天壤之别,还是陆长稽的弟媳,他最是端方,又怎么会对她生出不该有的遐思呢?
即便他待她与旁人不同,他们这样的关系,又怎么能……
他待她好,她能做的也无非是真心回报他而已。
手指不自觉紧握成拳,姜姝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她对程栾道:“既知晓了大爷的口味,我定会好生给他老人家炖汤,只盼着大爷的身子能早些好起来。”
姜姝精细,无论女红还是饭食,都要尽力做到最好。
红泥火炉燃着文火,瓷盅咕嘟作响,姜姝在厨房守了足足两个时辰,吊出来的汤汁醇美鲜香,远远的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月上柳梢头,繁星缀满天际,姜姝拎着鸡汤踏进迦南院。
迦南院开阔,又比旁的院子安静,在寂静的夜里,姜姝甚至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一样的月夜,一样的气氛,在青阳观发生的旖旎之事浮现在脑海中。
陆长稽坚实的胸1膛,滚烫的体温,大的骇人的……
画面越来越不可描述,姜姝收回思绪,抬手在脸颊上拍了几下,颤着手推开房门。
“大伯!”她轻轻唤了一声。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应。
姜姝走到拔步床前,隔着纱帐又唤了一声大伯,依旧没有声响。
她把食盒放到一侧,伸手掀开纱帐,只见陆长稽双目紧闭,脸色潮红,额角隐约沁出细细的汗珠。
姜姝头皮一紧,把手探到陆长稽的额头上,触手滚烫,竟发起了高热。
受伤时发热最是危险,一个不慎便会丧命。